2008-06-25 来源:
“我们不能治好所有高血压和糖尿病患者,也不能治愈所有乳腺癌患者。但是,我们可以控制高血压和糖尿病对人体的危害,也同样可以设法控制癌症。治愈癌症,与解决癌症问题,可以是两件不同的事。”
文/鲁伊
多年以后,如果有人试图编写一本人类与乳腺癌斗争的编年史,他或许会同意,将一个新纪元的元年,设定为2003年。
这一年的4月1日,《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PNAS)上,刊登了一篇名为《乳腺癌致瘤细胞的预筛》(ProspectiveIdentificationofTumorigenicBreastCancerCells)的论文。
在一个“革命性突破”日益成为实验室新发现代名词的时代,这篇文章的登场显得十分低调。尽管与《科学》、《自然》同属综合性的同行评议学术期刊,PNAS在学术界的地位,总有些不上不下的尴尬。论文的5位作者,来自美国密歇根大学医学院和霍华德休斯医学研究所,当时并不能算这个领域中最有名的研究者。而第一作者和实验的主要设计完成者穆罕默德·艾·哈吉(MuhammadAl-Hajj),更不过是实验室里一个普通的博士研究生。文章题目的含混不清不说,就连开篇的第一句话,也透着陈词滥调的迂腐:“乳腺癌是美国女性最常见的恶性肿瘤,每年有4万多人因此死亡。”
然而,就是这样一篇按照常理推断很快便将埋没于故纸堆中的论文,却让罗伯特·温伯格(RobertWeinberg)做出一个决定:修改他编著的经典癌症学教科书——《癌症生物学》。
罗伯特·温伯格是谁?名字后面,大可列出一串头衔:第一个发现致癌基因(Ras)和抑癌基因(Rb)的科学家,第一个阐述调节基因在癌转移中的作用的研究者,麻省理工学院怀特海德研究院的创立人之一,美国国家科学奖和沃尔夫医学奖的得主……但是,MIT奈特科学新闻奖学金项目主任博伊斯·莱森博格(BoyceRensberger)的一句玩笑或许最能贴切地说明情况:“在麻省理工学院,如果要评出最受欢迎的三个科学明星,第一是乔姆斯基,第二是伍迪·弗洛斯(WoodieFlowers,曾经主持过科学美国人“科学前沿”节目的机械工程学教授),剩下的一个名额,就要看温伯格和兰德(EricLander,人类基因组项目负责人之一,温伯格的同事)那天谁的状态更好了。”
回忆起第一次读到PNAS上这篇论文时的情景,身为学术泰斗的温伯格并不掩饰自己的失态:“它就像一颗正好落在我头上的炸弹。短暂的晕眩后,突然豁然开朗。我认为,它绝对是过去10年中关于癌症的最重要的一篇论文。”炸弹爆炸的结果,是2006年6月出版的新版《癌症生物学》。它与旧版的一个重要差异,便是引入了癌症干细胞的概念,用以解释癌的产生原因。
为了理解这一变化的重大意义,我们有必要简短回溯一下,科学界对人类为什么会生癌的认识历程。
英文中,“肿瘤”(tumor)一词,来自拉丁语,意思为肿块。而另一个经常在专业文献中出现的专有名词“瘤”(neoplasm),则源自希腊语中的“新生物”。在漫长的年代中,人们对肿瘤的形成原因产生过各种各样的猜测:病毒或细菌的感染,异体生物的侵入,道德败坏的印记……在东汉刘熙的《释名》中,我们还可以见到这样的解释:“瘤,瘤肿也,血液聚而生瘤肿也。”
直到19世纪,解剖学观察和临床研究的进展才让人们认识到,肿瘤并不是异体组织,而是由人体的正常细胞异常增殖而成。可是,好端端的细胞,为什么会突然失去控制,变成疯狂的癌细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