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我和他已认识整整十年。那时候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伙，我是个充满幻想的快乐女孩，两个刚走出象牙塔的年轻人相继来到了同一个单位，开始了人生的另一个旅途。但是，我们虽然年龄相仿，在单位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却始终是两条平行线，他有他的圈子，我有我的朋友，我们各自过着年少轻狂、丰富多彩的生活，从事着各自的工作，谈着各自的恋爱，组成了各自的家庭，虽说其间也曾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但只限于同事关系，不曾有过任何的交集。

　　三年前，单位把我们俩先后调到了两个邻近的分支机构做负责人，由于工作性质的类似，地理位置的便捷，我们的接触慢慢变多了，经常在一起交换意见、交流经验。随着彼此距离的变近，我们的话题也渐渐变得多方面了。那段时间他的家庭似乎矛盾不断，他的大男子主义和她的娇小姐脾气使争吵成了家常便饭。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他聊天时提到了家庭婚姻，意识到了他的烦恼，也就为他做了些分析和开导，从此以后他习惯了向我倾诉，我也习惯了做一个听众。直到那一天，当我和他应酬完客户送我回家的路上，他一边开着车，一边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中间却突然冒了一句：

　　“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感觉真好，我好象喜欢上你了。”同时握住了我的手。我在一阵恍惚后轻轻抽回了手，对他说：“你可能有点喝多了。”他没有看我，只说了两个字“真的”就再也没有开口。第二天见面时我们谁都没再提起，我宁愿相信那确实是句醉话。我们继续着以往同样的日子，有时他会半真半假说一些类似的话，我总是嘻嘻哈哈装作没懂，但是我开始不敢和他对视了。

　　这种情形维持了一年多，我和他之间的这种若有若无让我时时有逃开的冲动，却又象有一双无形的手拉住了我，我不敢想明白也不愿想明白。就在这时，他在工作上的一个失误影响了业绩，也给了一直对他有点看法的领导一次处罚他的机会。当我接到他电话时，我感到了他的失意和消沉。在听我说了一些无力的安慰之后，他低低地问了我一句：“象我这么没用的人，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那一刻我泪湿双眼，我知道我被击倒了，不是因为他的那句话，而是他的语气，那种无奈却又渴望的语气，触动了我心底里最柔软的部份。

　　也是无巧不成书，这个时候我们又先后回到了单位总部工作，天天见面更拉近了我们之间已经很短的距离，初冬我和他终于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但是我们心照不宣，都不想因为这而影响到工作和家庭，因此表面上我们依然是同事朋友的关系，只是平时一个会意的眼神，一次无言的微笑，这种心意相通的默契是我们共同的秘密。而我们之间这种平和适宜的温度却因为他们夫妻的一次争吵而快速升温了。

　　争吵的原因是因为另一个故事，双方的不冷静使得矛盾变得异常尖锐，她搬回了娘家。那些天他很是消沉，家庭和事业的双重打击使他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我知道这时任何安慰的话都是多余的，我只有做好一个倾听者。一些日子以后，他平静了很多，也经常有笑脸了，我也因他的恢复而快乐起来。他开始经常约我，吃饭、聊天、兜风，我也很愿意陪他。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段疯狂却又快乐的日子。

　　他曾开着车带我走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他为了我一句“好多年没进电影院”而真的和我去看了场电影，他也会因为我的一些应酬而胡乱吃醋，我呢，会花一中午时间为他买衬杉，会在他生病时煮粥给他吃，也会因为他的臭脾气耍耍小性子。那时他还萌发了自己创业的念头，我听着他的远大计划，因为他的意气风发而高兴，为他的振作而加油。我们犹如两个互相依附的物体，他的精神依赖于我的支持，我的感情依赖于他的重视。

　　那几个月里，他们夫妻也陆续谈过几次，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冷静以后也考虑得多了。虽然他表面说无所谓，但我知道他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人，他的内心还是希望她能回去。在双方父母的多次劝说之下，他俩都作了让步，她也终于同意回去了，而此时他也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了单位自创事业。

　　对我来说我也真心希望能这样，但当真正面对时我发现自己其实是很脆弱的。由于创业初期的艰难，由于家庭需要稳定，现在他只能偶而匆匆来一个电话，见面变成了一件困难事。我的心情仿佛从云端跌到谷底，生活似乎失去了重心，已经习惯于身边有他的笑语，眼前有他的身影的我常常会对着电脑发呆，在独自一人时胡思乱想，在夜深人静时黯然神伤，短短的一个月，我居然瘦了四斤。

　　忧郁使我变得烦燥，和他通电话时我老是动不动生气发火，见面时又伤心流泪，他的无奈有一次终于说了出来：“我最欣赏的就是你的通情达理和善解人意，可你现在这样让我怎能安心?我不想和你争吵，我需要的是你的理解。”其实我也讨厌自己生气，讨厌自己的改变，可有时又无法控制，我毕竟是个女人，自以为应有的潇洒和坚强现在显得如此的无力。

　　我生日那天，他虽然很忙，但还是抽空约了我出去。我不想在那天扫兴，因此总挑些高兴的话题。那种融洽和温馨似乎又回到了以往的时候，吃饭时他带着歉意说：“最近实在太忙，也不大方便，今天安排得比较简单，下次我一定……”“现在都不能保证，还提什么下次!

　　那时你可能已经把我忘了。”我打断了他，话语里带着一股怨气。他顿了半晌，说：“你或许认为我和你在一起是为了寻求刺激，为了你是单位里公认的美女而追你，你错了，我不否认你的外表和魅力确实是吸引我的原因之一，但是真正让我走近你的，是你能懂我，了解我，和你在一起我才能真正地放松。

　　不管你是不漂亮了还是变老了，我对你还是这种感觉。我可以和你约定，十年以后的今天，我仍然会请你吃饭，拥抱你，祝你生日快乐!”我心中一颤，鼻子发酸，抬起头来，我透过泪水看到了他眼中的真诚。晚上，我看着他送我的手链，我知道这条精致的链子不仅牵住了我的手，也牵住了我的心。

　　认识十年的他给了我另一个十年的承诺，每每想起他说这话时的神情，我总有一丝安慰和感动。但是十年的时间会有多长呢?耳边飘过陈奕迅忧伤的歌声：“十年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属于你，我们还是一样，陪在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一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时时萦绕着我，让我亦喜亦忧，这种时好时坏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一天中午。那天我开车途中，路边停着的一辆车子让我误以为是他的而吸引了我的视线，走神的结果却是我撞上了前面正减速的车子。一刹那各种滋味涌上我的心头，我痛哭了一场，为自己。那个晚上我失眠了，想想过去的种种，我忽然有了写点什么的冲动，当清晨打开窗户看到纯净的天空时，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再过几天就是他的生日，这篇文字将是我送他的礼物。他说过我是最懂他的人，那他也会是懂我的人，会懂得这份心情故事的，是吗?在他读完以后，我还想对他说：“不管十年以后，我们是情人还是朋友，现在的曾经拥有就是十年后拥抱的理由，十年的约定，我等着!”

(实习编辑：张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