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体坠河的孩子们是这样结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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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6-11 00:00:0039健康网社区

　　他们这样结识

　　上网，或者一起唱歌，交换QQ，再通过聊天加深认识第一个跳水的小芋头，1994年出生，是景德镇市第二职业中学初三学生。

　　事发那天傍晚6点多钟，小芋头给毛毛、媛媛等人打电话说，冰冰要随母亲去福建，因此其心情很烦，想跳浮桥，并约她们于晚上7点在浮桥相见。小芋头的父母做陶瓷批发，很少在家，对小芋头的学习管得很少。

　　冰冰是景德镇市第一职业中学的高一女生。她和小芋头在网上相识，之后经常一起上网、唱歌。唱歌是这些同龄人交友的一个最主要的途径。大家唱歌的时候都会带自己的朋友，相互介绍后，交换QQ，再通过聊天加深认识，感觉好的，就成为朋友。这起意外事件的11名当事人大多也是这样结识的。

　　这11名同伴中，第一职业中学4名，第二职业中学3名，第七中学2名，第十九中学1名，浮梁县一中1名。他们有的高三，有的高一，有的初三，年龄最大的17岁，最小的13岁。

　　1月10日是星期三，学校照常上课，但当天下午两点多钟，有七八个孩子聚在一起聊天，后来飞飞提议一起去唱卡拉OK。

　　毛毛是景德镇市第七中学高三综合班学生，由于不是职业教育，学习压力比较小，而同伴熊猫、飞飞等都在不久前开始“挂学”了。在当地，所谓的“挂学”，指的是同样交学费，保留学籍，但可以不上课，在家自学。1月17日晚，给冰冰守灵的牛牛也从这学期就开始“挂学”了，其梳着歌星林俊杰一样的发型。

　　11名学生在景德镇酿悲剧，这些孩子多为家庭教育缺失，以致友情胜过亲情甚至生命

　　1月11日，有媒体报道称，景德镇10日发生一起学生集体跳江自杀的恶性事件。12日，景德镇市委市政府召开新闻通气会公布警方初步调查结果称，这是一起意外事故。

　　随着记者调查的深入，一个处于关爱边缘的青春期少女少男群像渐渐清晰。他们游离在校园与社会、家庭间的缝隙中，他们孤独而迷惘，他们将友情看得高于一切，哪怕付出生命。

　　站在浮桥上，可以看到两三里之外珠山大桥上的璀璨灯光和如织的车流。这条横跨昌江的大桥东头，连接着江西景德镇市最繁华的商业街———珠山中路。

　　1月10日晚上7时许，11名中学生在这里上演了一场悲剧：一名叫做“小芋头”的学生，因为好友“冰冰”将随母去福建而生烦恼，声称要跳河自杀，约朋友们在浮桥上见面。结果，小芋头并未真正跳河，赌气的冰冰却走进水中，其他同伴手拉手相救，但由于意外，5人溺水，3人被救起，冰冰和当晚在场的惟一男生“飞飞”沉入江底。

　　集体落水

　　站在水里的女孩居多，孩子们都不吭声，手挽手，围成圈1月10日晚7点25分，一个名叫何圣化名的年轻人走过浮桥西头时，看到十几个少男少女。一部分人站在水里，另有几个女孩站在岸上。站在水里的女孩居多，水已经齐腰深了，孩子们都不吭声，手挽手，围成圈。最初，他以为孩子们在戏水，因为这里常有人冬泳。

　　何圣和孩子们打招呼说：“河水很冷，不要戏水，有危险。”但水里的人没有反应。站在岸边斜坡上的女孩中，一个女孩在打电话，一个做出拉人状，喊着某人的名字说，“不要下去，不要下去。”

　　于是，何圣掏出手机报警，他在电话里说，有11名左右的少男少女“集体站在水里，有自杀倾向，可能有危险。”第二天，当地媒体多采用了何圣的“学生集体自杀”的猜测，这一新闻随即引起全国范围内广泛关注。

　　然而，1月12日上午，景德镇市委市政府召开新闻通气会，公布了警方初步调查结果称，这是一起意外事故。连日来，先后接受记者采访的数名落水学生均称，她们并非集体自杀，而是为了救人。“我的家庭环境很好，我有很多朋友，活得很开心，为什么要死?”当晚落水的媛媛说。

　　第三个落水的霞霞说，“当时，冰冰第二个跳入水中，我们看见冰冰下水了，也都跟着下水了。”在冰冰之后，先后跳入水中的同伴有6人，孩子们一个拉一个，想回到岸边。但是“水下的坡好滑，站不稳。不知道为什么，每走一步，就更加滑到水里，过去一点点水就很深了。”

　　“开始只是开玩笑”

　　假装着跳，脸上都在笑。后来，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你跳我就跳

　　1月10日晚，大约6点多钟，冰冰、毛毛等七八个人从KTV出来。之后，毛毛接到小芋头的电话，毛毛身边的冰冰接听了电话后，转告大家说，小芋头想跳浮桥自杀，于是，她们立即打的去浮桥。毛毛打电话通知了飞飞，飞飞和乖乖也立即赶往浮桥。媛媛和关系最好的同学琪琪也打的到现场。

　　7点钟，小芋头最后到来，站在浮桥中间。1月15日，毛毛回忆说，小芋头来了后，脱了外套，“其实小芋头也不想跳，我们都知道她只是说说而已，不会真跳的。一开始只是开玩笑，假装着跳，脸上都在笑。后来，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你跳我就跳。”突然，小芋头跑到桥西，大家跟着追。小芋头跑过浮桥，顺着斜坡下去，站到水里，不肯上来。“冰冰生气了，也走到水里，并说，你跳我就一起跳。”瑾瑾说，“水淹到冰冰的腰时，我拉她，但是和她一起滑到水里，水下很滑，总共8人站在水里。”

　　瑾瑾是最后一个被救上来的人，被救起时，已经站不起来了。而小芋头被媛媛拉上岸，仅仅淹到了鞋子和裤脚，之后，就再没有下水了。

　　毛毛本也想下水救人，但被琪琪和思思拉住了。而何圣看到的那个站在斜坡上打电话的女孩就是毛毛。霞霞下水后，先后拉起了2个同伴。飞飞跟着跳下去，然后又上岸了。媛媛、乖乖和瑾瑾，先后被在附近工地上施工的张华文救起，张是中铁十六局集团有限公司职工，他的工地距离出事地点五六十米远。

　　当张华文救起第3个学生时，岸上的其他孩子说，还有2个在水下，央求他再下水救人。“我回到水中，但是水太冷了，脚抽筋，我还有十几年的胃溃疡，而且又看不到人，所以又回到岸上。”张华文说。

　　而沉入水底的是冰冰和飞飞。飞飞因为看见冰冰还在水里，所以又一次跳入水中救人。冰冰和飞飞，最后在众多围观者的注视下，滑下水，扑腾，浮起，最后沉入水底了。

　　110在张华文救起3人后赶到现场，并且带来救生圈。警方通知打捞队来捞人。在现场，打捞队和冰冰的父亲詹太镇发生争执，因为打捞队只有在拿到2000元的打捞费后才肯打捞，而詹的邻居和亲戚只凑齐了1800元，打捞队在打捞起飞飞后，打捞到了冰冰，但并未将尸体运上岸，而要求詹太镇先交齐200元。詹的邻居和亲戚将十几部手机作为抵押，对方也不接受，最后，詹的家人送来了200元，冰冰的尸体才搬到岸上。

　　1月10日，景德镇气温为3℃13℃，有微风。在围观者更为冷漠的观看中，落水的孩子们展开了顽强的自救。

　　何圣上前帮忙时看到，岸上，一个女孩浑身湿透了，仍然要下水，但被警察拉住，“她的语调非常高地说，我不是自杀，是救人。”这个女孩就是霞霞。而不会游泳的媛媛，在自己被张华文救上来之后，也要下水救人，被赶到现场的妈妈抱住，而她在妈妈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自事发至今，13岁的小芋头没有接受任何记者的采访，也一直未在公开场合露面，同伴说她很想为冰冰守灵，但她的父母不让她来。

　　“朋友最重要”

　　孩子们把网友看得很重，因为趣味相同，可以有情感上的宣泄

　　1月17日晚上，冰冰生前的10多名朋友陆续来到冰冰家里，给冰冰守灵。

　　乖乖的左手腕贴着活血止痛膏，回忆救人的情景，她说：“当时，没有想到危险，我们把友情放在第一位，亲情放在第二位。”

　　乖乖称，冰冰是她最好的朋友，“有一次，我们一起过夜，床铺不够，冰冰让我们睡在床上，自己坐在旁边给我们盖被子。她曾经对我说，什么都不重要，只有朋友最重要。她经常为了朋友不顾生命。”

　　乖乖称，冰冰的死对她是个很大的打击。现在，她和熊猫计划等冰冰下葬后就出去打工，赚钱开一个酒吧，取名“冰吧”，用冰冰妈妈的名字注册，因为“这是冰冰的梦想，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完成她的梦想。”

　　景德镇市第二职业中学分管政教的副校长周景铭认为，近些年来，中学生的人际关系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同学间的感情较之朋友关系淡了，“他们把网友和自己在外面结交的朋友，看得很重，因为他们趣味相同，可以聊天，可以有情感上的宣泄。而网络对他们的影响很大”。

　　乖乖的父母在全国各地跑陶瓷展销，每年有大半年的时间在外地。乖乖和她的几个同伴都留着李宇春一样的发型，但她们更爱周笔畅，“因为她很真诚，不说假话，不像娱乐圈的其他人”。她们穿着男性化明显的服装，“有人说我们不男不女。但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周景铭称，职业中学的学生有很多是单亲家庭，或者离异家庭，或者父母在外打工、双职工下岗等等，有的常年在外“跑会”，这使得他们的家庭教育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