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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消关注《中华结核和呼吸杂志》总编、解放军总医院呼吸内科专家刘又宁教授在武汉抗疫一线已经工作两周了,今年已经75岁高龄的他,在第一线的专家里面,应该是年龄最长的了。
17年前,刘又宁教授确诊并报告了北京市第一例SARS患者,并在后来的抗击SARS疫情期间,担任解放军专家组副组长。后来组长被SARS病毒感染了,他就全权负责具体工作。
那段时期,刘又宁教授面对面诊疗过的SARS患者,就有100多人,北京市被感染的部分医务人员的抢救,他都参加了。如今冠状病毒疫情再次袭来,已经七十多岁的刘又宁教授再度披挂出征,重赴疆场。身为呼吸感染与机械通气权威专家的他,向“医学界”讲述了他对这次疫情的看法。
以下内容根据与刘又宁教授的通话录音整理而成,发布前已经过他本人审阅。
上前线是我的荣幸
我是2月9号到武汉的,到今天已经两周了,每天都在第一线工作。
这次疫情对老年人的攻击性更强,我这把年纪算是高危人群了,为什么还要跑到一线来呢?因为我并不把来到武汉当作是人生的一次冒险,而是视作我的一次人生机遇。
身为一名医生,一名呼吸病专家,能够在有生之年既参加了抗击SARS,又参加抗击新冠肺炎病毒,并且担负着一定的责任,这是我人生中很大的荣幸。我自己也早就期望到武汉亲眼看一看,也希望能尽自己一份力。
我是一名呼吸病专家,也是机械通气的专家,还具有抗击SARS的比较丰富的经验,我相信我的经验对第一线的年轻医生,特别是原来没有做过呼吸重症的医生,能帮助他们获得知识和能力,进而抢救更多病人。
SARS和新冠肺炎
冠状病毒是个大家族,能够传给人的,现在已经有7种了。除了2019-nCoV、SARS-CoV和MERS-CoV外,其它4种致病性都较低,能引起类似普通感冒症状。
从病死率上看,MERS是30%,SARS全世界的数据是11%,中国大陆是6.8%。为什么SARS的病死率差别有这么大?我觉得中国医务人员的献身精神是最主要的。现在支援到湖北的医疗队已经有3万多人了,几乎个个都争先恐后的来。
SARS和这次疫情的一个相同之处,是儿童患者都相对较少,症状相对较轻。SARS期间,没有正规报告过几个儿童病例,我知道北京做了一个调查,血清抗体检测SARS阳性的儿童,大概有30多个,但症状都非常轻微。
现在新冠肺炎也有这样的倾向,虽然有几个月大的婴儿确诊病例,但整体上症状也都轻微。这也许能说明,病毒的易感性在不同人群间有很大的差别。现在报告的病例有几万例了,80%以上集中在30岁以上,儿童病例较少。
SARS一般症状表现为肺炎,不是肺炎的很少,而且一发病就很重,高烧、肺炎。这一点新冠肺炎和SARS也有很大不同,新冠肺炎患者有相当一部分没有肺炎,大部分是轻症患者,但有些患者会在7到10天左右时,突然病情加重。
另外,新冠肺炎患者并不一定体温高的才是重病人,我们临床也看到,体温不是很高的患者,最后发展为重症和危重症的也不在少数。
我对这次疫情的印象是,患者个体差异非常大,千变万化,不能用一个统一的模式来应对所有患者。我们国家卫健委发布的诊疗指南已经更新到第六版了,我觉得这点做的还是非常出色的。
对抗病毒药不要期望过高
这次疫情,预防和治疗还非常困难。
氯喹是一种抗疟疾药,刚刚写入第6版新冠病毒肺炎诊疗方案了。总的来说,即使有效,也不是立竿见影的那种效果,大家不要期望过高,所谓有效,不过是核酸转阴快一点,体温下降快一点,对病情恢复有一点帮助,重要的是能否阻止轻型向重型发展,有的药有苗头,但还需证实。。
举个例子,抗病毒药里面有个明星药物奥司他韦,但奥司他韦只能治疗流感引起的上呼吸道感染,说明书里并没有推荐能治疗肺炎,并且WHO后来把它降为辅助用药。所以现在我们对抗病毒药不要期望药到病除。
是不是个别的抗病毒药能够减少患者从普通型发展为重症,我不知道,好像个别的会,我觉得还不是很可靠的证据。
现在我们临床上怎么做呢?如果病人突然磨玻璃渗出阴影增多了,氧合发生改变了,我们就会选择适当的应用肾上腺皮质激素,目前从临床实践看,还是有效的。
机械通气不要拖太晚
对于重症、危重症病人的治疗,比如无创机械通气、有创机械通气、还有ECMO,卫健委的诊疗方案中都有明确适应症,我觉得制定的还不错。
但临床上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就是无创机械通气用到了极限,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过渡到有创机械通气。从我实际观察的病例看,这样的有创机械通气就几乎没效了,因为无创用到了极限了,再上有创也不能改善更多,所以有的病人紧接着就上了ECMO。
我个人提倡,有创机械通气在有了适应症后就及时进行,不要往后拖。
另外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就是武汉地区危重病人太多,医务人员的力量不够充足,而机械通气、ECMO等对技术要求都很高。我所了解的情况是,国内其它地区,好多病人用了机械通气后都成功了,病死率也低于武汉。
“恢复期血浆”我认为应该会有效,SARS时期已经证明有效了,效果大小就看中合抗体效价高低了。现在“恢复期血浆”还比较珍贵,往往是采集一人份血浆后分给多位患者用,看看疗效后再继续用,我觉得这个策略是对的。
终末期患者的治疗效果最差,从最新得到的病理资料看,患者完整的肺泡都不多了,肺泡里有炎性细胞渗出,透明膜形成,肺泡外的间质增生和纤维化非常严重。这样的病人转归不会很好,对这种情况也应该有充分的估计。
“军队诊疗方案”
解放军有个前方指挥协调组,我作为军队支援湖北医疗队专家组组长,负主要起草责任,制定了一个在军队医院里能够供临床参考的诊疗方案。参与制定方案的人,都是正在第一线工作的专家,都有丰富的实践经验。
我们这个诊疗方案叫《军队支援湖北医疗队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疾病诊疗方案(试行第一版)》,部队医院有自己的特点,也有必要制定我们自己的诊疗方案。我们这个方案是在卫健委第六版方案的基础上,进行了一些调整和修改。
首先我们的诊疗方案把疾病名称改了,叫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疾病,国家卫健委把这次疫情命名为“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我个人觉得,统称为肺炎不太合适,因为有相当一部分患者(如卫健委方案中的轻症)并无肺炎。
另外,世界卫生组织的英文命名是“COVID-19”,翻译成中文就是2019冠状病毒疾病,并没有称为肺炎,国家卫健委也发文表示英文名称与WHO的命名保持一致,但中文名称保持不变,现在中文叫肺炎,英文叫疾病,我觉得不是很合适。
国家有个名词委员会,里面有个医用名词小组,我来之前,给我打过电话说要开会讨论,我留下了我的意见,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怎样。现在大众媒体可仍称肺炎,但官方与专业文件应称疾病或感染疾病。
至于本方案中,其他对卫健委方案修改处正确与否,留给广大读者们来评价。
最后我有几条建议
一个是能否对肾上腺皮质激素的临床使用做一个前瞻性观察研究,希望能得出一些比较科学的结论,不能到疫情结束了,我们还拿不出来证据证明它到底有没有效,希望能得出一个国际承认的结果。
这也是SARS疫情期间留下的一个遗憾,那时候我们没有前瞻性的研究,只有广州呼吸病研究所做的一篇回顾性的研究发表在《CHEST》上,结果认为对轻症患者是没效的,重症患者,已经出现肺损伤了,是有效的。
另外关于抗病毒药物应用,也希望能通过这次疫情后,得出一些确切的研究结论。不能这个大夫说有效,那个说没效,最后还是不清不楚。
在这次疫情中去世的患者,有几位比较年轻的医生,我觉得可能是侵入的病毒载量太大了,导致症状比较严重,没能挽救回来,这是医生工作环境决定的。我知道在湖北一线的医生都很辛苦,夜以继日的工作,非常疲劳的状态下,免疫力也会降低。所以我还建议在条件许可情况下,一线医生、护士要适当轮换,尤其是护士,感染的几率更大一些。
最后一个建议是关于制定法律的,尽量禁止食用某些野生动物,我们应该吸取教训了,我想说的就这么多。
副主任医师
深圳市蛇口人民医院 蛇口老年病医学
福建省人民医院 全科医疗科
主任中医师
广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 中医科
主任医师
龙岩市第一医院 全科医学科
副主任医师
绵阳市肛肠病医院 全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