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床轶事——一个肝硬化病例

　　昨天上午在我刚要离开病房内的办公室的时候，一位中年妇女敲响了我的房门。原来，一位已经调离到其他三甲西医院的老友介绍她来找我。她的母亲患乙肝后肝硬化、腹水已经6年多了，反反复复，并且多次住院。这次腹水增加有几个月了，腹胀严重，化验结果显示ALB下降到24，总胆红素到了90多，AST明显高于ALT。

　　我问她，病人在哪里?她说，在门外的车上。我想看看她平时吃的药，她从袋子里拿出来，都是一些利尿药，另外还有一瓶复方丹参片。我想要她把病人带上来看看，但欲言又止。我问她，你的家庭的经济条件怎么样?她答，一般吧。一般?但，很快，她的说法让我感到不是那么一般了。她说，她只有一个哥哥，而且已经因为肿瘤而过世，为了给母亲治病，也花了很多的钱，现在500多元的白蛋白是打不起了，所以，才托人到这里来求中医。

　　看了病人的化验单和B超检查，我不禁心生感慨。我还没有见过病人，但是，从这个病人的病史，还有从她女儿对病人症状的描述，我隐约感觉到，这个病人又将是一个很难缠的病人，但不是因为患者难缠，而是疾病难缠。这样的病人不要说什么治愈了，单单是缓解临床症状就需要花很多钱，住院，而后补蛋白，利水，保肝降酶，治疗并发症，营养支持。即便是症状缓解了，如果在哪一天感冒了，或者出现了急性胃肠炎等等情况，病情也极容易复发。很显然，她没有这个经济能力。

　　我不是机器，我不能简单的对病人家属说，建议你住院治疗，别的，我无能为力。或者，象很多医生那样再忽悠病人一通，等到患者家属真的砸锅卖铁住院了，最后落得一个人财两空的地步，最终高兴的是谁?我想，不会是医生，而是医院的院长。

　　最终我决定把这个病人的治疗的结局和要花费的钱财都摆到了患者家属的面前。我对她讲，我还没有见过病人，还不能下什么结论，但是从化验检查和B超结果来看，应该住院治疗更好些，不过要花很多钱，基本是拿钱买命了。怎么办，自己考虑好。单纯的吃中药，也不能改变她的最终的结局，不过可以缓解一下症状，改善一下肝功能，这是可以做到的。钱都花光了，最终也是一个人财两空的境地。

　　说起这话，我自己已经又一次感觉到那么一点心痛。这毕竟是对一个患者的女儿在说这些话呀。世上真的有不愿意救自己母亲的人吗?然而，医生加上她的努力，真的能救得了她的母亲?

　　最终在患者乘坐的出租车上，我见到了患者，我为她把脉，看舌苔，我不能给她很好查体，这是情况所限，而事实上，患者的到来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服用一些中药能够改善一下症状而已。我能做到什么?我能做的也仅仅是用些中药来缓解她的痛苦而已，至于能不能延长她的生命，我是没有任何的信心。我嘱咐她的女儿，给患者去查查HBV-DNA和AFP，如果有必要抗病毒治疗的话，加用抗病毒药物，可能会延长一下患者的生存期。她的女儿很感激的走了。

　　今天，当我正要带着一个病人去做介入治疗的时候，她的女儿回来把HBV-DNA的结果拿来给我看，小于10的三次方，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不用吃抗病毒药物，听了这个消息，她的女儿是那样的高兴。“没有经过抗病毒药物治疗的肝硬化失代偿者，五年内的死亡率大约在85%”，这是我最近看到的一份资料中的提示，但这个病人到现在还没有抗病毒的指正。我等待着病人的复诊。不管一些科学精英分子如何的来攻击和诋毁中医，但是，经过我自己的临床实践，我还是有信心通过中药和西药结合治疗，能够改善患者的症状和肝功能结果的。这种临床实践 的结果，是对某些理论，包括所谓的循证医学最有利的说明。医生的价值在于什么?在于缓解病人的痛苦。是呀，能够延缓病人病情的发展，不光是病人的家属，就是医生又有几个不高兴呢?

（责任编辑：来慧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