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卵：女性生育的需求与代价

　　日前，“禁止医疗机构开展单身女性冻卵，鼓励公民适龄结婚生育”的提议引发广大网友热议。有人支持，认为限制科技滥用属于进步；也有人反对，认为这同时限制了女性生育权利。但无论如何，在争辩前我们都应先了解冻卵是怎么回事。

　　1986年，澳大利亚产生了首个冻卵生育案例，晚于冻胚、冻精近10年。目前，全世界通过冻卵技术出生的孩子有200多例，国内不足20例。

　　冻卵，即冷冻卵子，又称为雪藏卵子，取母体健康时的卵子进行冷冻，防止卵子随人体衰老，待适合生育时取出使用即可。

　　正常情况下，绝大部分女性每个月只排出一个成熟卵子（这就是为什么正常妊娠大多为单胎）。而如果要进行冻卵，在取卵前，女性需要服用促排卵药物，使多个卵泡同时发育，然后用一根长35cm、直径1.6-2.2mm的取卵针，经阴道B超引导下，穿过阴道穹窿，到达卵巢，穿刺卵巢内的卵泡，负压吸出卵泡液及其中的卵子。取卵可进行局麻，也可不打麻醉。

　　卵子取出后，冻存在零下196℃的液氮中，待准备妊娠时，若成功解冻，冷冻卵子会像新鲜卵子一样活动。从技术上来说，冷冻卵子无时间限制，但国际临床上惯例是保存5年。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女性会有冻卵需求呢？首先，因染色体、自身免疫疾病、感染、肿瘤等导致卵巢早衰；其次，因肿瘤需进行全身较大剂量放化疗前，为避免卵子受放化疗损伤，或严重的复发性卵巢囊肿进行多次外科治疗导致卵巢破坏；再次，因盆腔炎等破坏输卵管功能，导致不能自然受孕；最后，年龄小于35岁，但因各种因素考虑35岁以后才生育。

　　但并非所有经过冷冻的卵子都可成功生育。且促排卵治疗存在副作用，最常见的就是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ovarian  hyperstimulation syndrome，OHSS）。这是一种人体对促排卵药物产生的过度反应，以双侧卵巢多个卵泡发育、卵巢增大、毛细血管通透性异常、异常体液和蛋白外渗进入人体第三间隙为特征而引起的一系列临床症状的并发症。OHSS主要临床表现为卵巢囊性增大、毛细血管通透性增加、体液积聚于组织间隙，引起腹腔积液、胸腔积液，伴局部或全身水肿。

　　通俗来讲，育龄女性的正常卵巢一般大约在4cm×3cm×1cm左右，而发生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时，部分患者的卵巢可增大到10cm×10cm×10 cm以上，腹腔内渗出大量液体，肚子胀大像怀孕8、9个月，致使患者不能正常吃饭；胸腔大量积液时会导致患者呼吸困难。

　　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还可进一步引发并发症，包括血管并发症、肝功能异常、呼吸道并发症、肾脏并发症、卵巢扭转及卵巢破裂。

　　列举笔者在临床工作中曾遇到的因做辅助生殖移植发生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的病例。

　　例1

　　20岁左右女性，做辅助生殖取卵后发生重度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两个卵巢都有10cm大小，大量腹腔积液，需要腹部穿刺每天放腹水。由于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患者血液都是高凝状态，容易形成静脉血栓，所以住院时都会予以常规抗凝药，同时嘱患者不能一直卧床，需要多走动。但不幸的是，患者依旧突发中风，虽经后续治疗挽救了性命，症状有所好转，但最终仍无法完全恢复。

　　例2

　　晚上急诊收治一位做辅助生殖移植后已成功怀双胎患者，30岁左右，早上突发腹痛，在当地医院就诊未见好转，转至我院。怀疑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并发卵巢逆转。经手术探查发现扭转卵巢已经颜色发黑、缺血坏死，遂将坏死卵巢切除，所幸最后婴儿顺利生产。

　　所以无论女性采取冻卵的原因为何，这些群体都需要在需求与代价间做出平衡。

　　目前，国内冻卵机构必须要有相关执照，通常针对有肿瘤疾病、需要进行放化疗的或由于不孕需要做试管婴儿手术者进行冻卵，且申请冻卵的女性必须持有结婚证、生育证、身份证，否则医院不得进行手术。

　　国外对冻卵的管控措施相对宽松。美国SCRC南加州生育中心位于好莱坞附近，是全美试管婴儿成功率最高的诊所之一，近年来不少中国女性都选择在此冻卵。2015年以前，SCRC南加州生育中心接待的中国客户为200多人，但从这一年开始，人数翻倍增至500多，从2016年至今，该中心已经累计接待近1000名中国客户。2013年明星徐静蕾曾在该中心冷冻9颗卵子，并表示“冷冻卵子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后悔药”。

　　有人认为，开放冻卵技术，单身女性仅为推迟生育进行冻卵，会影响优生优育，影响女性和子代健康。同时会造成资源浪费，或催生买卖卵子行为，甚至衍生代孕等违法行为。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禁止单身女性使用冻卵技术规避“副作用”的同时，单身女性生育权利也在此层面遭到抹杀，因此是否真的要“禁止”，还值得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