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病毒传播是流感的2倍，国内终于有“预防针”了

本文首发于39深呼吸公众号（shenhuxi39）

去年秋冬季被呼吸道病毒支配的恐惧历历在目，又到了家长们不愿面对的呼吸道感染高发季。

广东、浙江、四川、河北、安徽等多地医院的儿科门诊，陆续接到呼吸道合胞病毒（RSV，以下简称“合胞病毒”）感染患者。在社交平台上，不少家长诉说因为孩子合胞病毒感染引起肺炎，看病照护孩子心力交瘁，有人戏称该病毒为“毒王”。

合胞病毒，是一种容易引起0-4岁孩子肺内感染而住院的病毒。我国北方地区，合胞病毒感染主要集中在冬春季，每年11月开始至次年4月。南方地区除冬季外，在潮湿的雨季可出现流行，但广东由于气候原因，常年都能见到合胞病毒的感染患儿。

专家提醒，正值寒冬之际，合胞病毒可能将迎来新一轮的流行高峰。

“比甲流还可怕，发烧比新冠还高”

“这病毒来得又快又凶，一拖就会变成肺炎，感觉比甲流还可怕。”家住广州的90后妈妈林彤说，2岁儿子周六晚饭后开始有些咳嗽，凌晨四点半就发烧38.9℃，喝了退烧水，并用湿毛巾擦身降温，但天亮后体温更高了，只得上医院。

“上午看完门诊医生听肺说没问题，下午高烧还不退，反而喘得厉害，再看诊就说已经肺炎了，病毒还引起了急性喉炎。”孩子的病情进展让林彤很揪心。

合胞病毒感染让孩子很遭罪，痰多睡不好，吃了很多药，做三联雾化（布地奈德+异丙托溴铵+硫酸特布他林），抗生素、咳嗽药、退烧药都用上了，前后折腾了10天才好。

◎社交平台上，不少宝妈称孩子合胞病毒感染 /图：网络截图。

而杭州宝妈陈颖陪孩子，在儿童医院已经住院一星期了。她告诉39深呼吸：“二宝出生仅3个月，大概率是被读幼儿园的大宝传染的，大宝症状较轻，但二宝反复高烧，还咳嗽、拉肚子，验血+鼻咽拭子确诊合胞病毒感染，医生说得马上住院，都重症肺炎了，还有胃功能紊乱，给孩子上了呼吸机。”

胃肠功能紊乱，成为部分家长关注到的不寻常症状。医生证实，合胞病毒不止攻击呼吸道和肺，还会攻击胃肠道。

12月12日，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发布了《全国急性呼吸道传染病哨点监测情况（2024年第49周）》：0～4岁病例中的呼吸道合胞病毒阳性率近期呈现波动上升趋势，住院感染阳性率比例从上周的第3位升至本周第2位，北方省份上升趋势更明显。

◎ 全国急性呼吸道传染病哨点监测情况2024年第49周（12月2日—12月8日）。/图：中国疾控

呼吸道合胞病毒，是一种常见的呼吸道病毒，也是婴儿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可感染各年龄段人群，但主要集中在儿童、老年人和免疫功能低下等高危人群。

国家卫生健康委妇幼健康中心开展的一项专项研究发现，在5岁以下儿童中，呼吸道合胞病毒感染在门诊病例中位居第一。在住院病例中，无论是急性呼吸道感染还是重症社区获得性肺炎，合胞病毒都是导致儿童感染的主要原因之一。

同样，中疾控对2009-2019年的呼吸道传染病的监测显示，我国5岁以下儿童病例中，合胞病毒的检出率高达25.7%，高于流感病毒14.2%。

◎合胞病毒与流感病毒一样，都应该引起重视。/图：医生PPT

家长眼中相对陌生的合胞病毒，实际传染性很强。研究显示，其传播性约是轮状病毒的2.5倍，是流感病毒的2倍。

目前，已经进入了合胞病毒感染的高发季节。最近天气真的太冷了，大部分呼吸道病毒在低温户外环境中存活的时间会延长，而人在吸入冷空气后，呼吸道黏膜收缩，供血减弱，对病毒的防御能力会降低。

这就是为什么入冬降温会导致合胞病毒传播风险增加的原因所在。

歌神张学友也感染过，婴幼儿容易出现重症                    

今年6月，62岁的“歌神”张学友因合胞病毒感染被迫取消演唱会。

当时张学友发文称：“非常抱歉，上星期表演回港后开始不适，见过医生，确认感染RSV（呼吸道合胞病毒），一般来说是小孩子会感染的病毒，大概因为我60+了吧，都说年纪慢慢大就会慢慢变回小孩，所以我感染了。”他透露，感染后主要症状是喉咙痛，无法正常发声，流鼻水、鼻塞等一般感冒症状。

但是，当歌神感染的病毒找上小朋友，它就没有那么温和了，甚至损伤肺功能。

◎张华岩教授介绍合胞病毒感染现状。/ 图：作者摄

“成人感染合胞病毒，大部分可能仅有轻微感冒的症状，但是1岁以内婴幼儿感染后容易出现重症、插管病人，住院或进ICU的比例更高。”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以下简称“广州妇儿中心”）新生儿科专科主任张华岩教授表示，统计显示，下呼吸道感染（支气管肺炎、肺炎等）住院的新生儿中合胞病毒感染率为21%。

她还提到，合胞病毒的流行具有季节性，在不同气候区高发季节不同：北方地区在每年11月到次年4月高发，但在广东则没有特别明显的季节性，一年四季都会收到相关病例。

“尤其是1岁以下的婴儿，合胞病毒感染会导致小毛细支气管炎和肺部问题，引起孩子发热、喘息、咳嗽、鼻塞等症状。”广州妇儿中心新生儿科珠江新城院区病区主任赵小朋解释说，新生儿气道发育不成熟，气道狭窄且弹性差，一旦发生感染，随着黏液分泌物增多，气道容易堵塞从而加剧感染。

◎赵小朋称，合胞病毒已经成为导致新生儿肺炎感染住院的首要因素。/图：医院提供

“当喘息发作时气道发生痉挛，新生儿会出现呼吸困难，特别是早产儿、低出生体重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或慢性肺病的高危新生儿而言，合胞病毒感染后更易发展为重症感染，甚至危及生命。”张华岩指出。

世界卫生组织数据显示，全球每年约有6400万儿童感染合胞病毒，20万儿童死于合胞病毒感染。

专家提醒，在合胞病毒流行季节，如果孩子出现了明显的咳嗽、喘息、呼吸急促、食欲减退等症状，家长需要警惕合胞病毒感染的可能，带孩子及时到医院就诊。尤其当孩子出现嘴唇发紫、呼吸时鼻子一扇一扇、吸气时出现胸壁凹陷、心跳很快等情况，说明孩子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必须快速就医。

“预防针”保护期仅5个月，值不值得打？

从全球范围看，仍没有针对合胞病毒的有效抗病毒药物上市，合胞病毒感染主要靠支持治疗，包括给氧和维持体液平衡。

对症治疗也不能令人满意，张华岩很遗憾地表示，“支气管扩张剂、糖皮质激素以及抗病毒药物等经常被用于合胞病毒感染，但未显现出决定性的临床疗效。因此，预防合胞病毒感染对小婴儿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但是由于合胞病毒疫苗的研发难度大，目前暂无相关疫苗上市，国内长期以来也没有相关的预防药物。

直到去年12月，长效单克隆抗体（尼塞韦单抗注射液）获得中国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适用于即将进入或出生在第一个呼吸道合胞病毒感染季的新生儿和婴儿预防呼吸道合胞病毒引起的下呼吸道感染，并于今年7月正式上市。这是国内首个且目前唯一获批用于婴儿呼吸道合胞病毒感染的预防创新手段，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疫苗。

跟以往的流感疫苗、乙肝疫苗不同，单抗既不完全是药，也不完全是疫苗。当前在无疫苗可以预防的情况下，尼塞韦单抗的出现为预防合胞病毒感染提供了新的防控思路。

张华岩解释说，“主动免疫”是疫苗通过激发人体的适应性免疫反应，让人体产生针对病毒的抗体和免疫细胞反应。而预防用单抗则属于“被动免疫”，通过直接向体内注射抗体，与病毒结合发挥免疫作用，为人体提供及时、快速和直接的保护。

“尼塞韦单抗只需要单次注射，即可为婴幼儿群体提供至少5个月的保护。”赵小朋说，尼塞韦单抗在广州落地后，已经在广州妇儿中心ICU住院7个多月的早产双胞胎哥哥小星（化名）马上打了第一针。

◎ 一名早产宝宝进行注射尼塞韦单抗。/ 图：医院提供

不过，也有不少家长在犹豫。“才5个月的保护期，5个月后怎么办？要继续打吗？”林彤对合胞病毒“预防针”产生了一连串的疑问。而同样作为预防呼吸道感染的流感疫苗，保护期约为一年，可以年年接种。

目前尼塞韦单抗在国内只准用于“第一个呼吸道合胞病毒感染季”，适用于0-12月龄的宝宝，那么第二个感染季到来能否注射尚不得而知。

儿科医生普遍认为，尼塞韦单抗虽然只有5个月的保护期，但打了总比不打好，尤其是合胞病毒感染的高危儿，在疾病流行季前及时接种，早打早保护。但超过一岁的宝宝暂时还不能打。

“据我所知，美国和欧洲在合胞病毒的流行季，都会给即将出院的患儿注射单抗”，张华岩长期在国内外多点执业，谈起美国费城儿童医院的经验。她说，“美国费城儿童医院已经全面推广给高危儿注射尼塞韦单抗，前些天还问了医院，所有没有基础病的孩子出院之前要求全部注射尼塞韦单抗。”

张华岩和赵小朋均强调，不仅仅高危新生儿，所有宝宝都有感染合胞病毒的风险，都很有必要进行预防。

业内认为，尼塞韦单抗在国内上市后，如何推动提高可及性难度较大。在国内，尼塞韦单抗不是按照疫苗管理要求，是作为预防性的生物制剂获批的，要求在管理和使用上，需要医疗机构具备儿科和预防接种门诊的资质。不同的城市，目前在探索不同的落地方式。有需要的家长，可以向当地疾控、医院儿科、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进行了解。

如何预防合胞病毒感染？  

合胞病毒通过直接接触传播，飞沫、气溶胶也能传染。所以，咳嗽、打喷嚏、拥抱及亲吻等行为，分分钟可能把病毒传染给孩子。

1、我国合胞病毒的主要传播模式是家庭中“大人传给孩子”，特别是“老传小”。家长以及其他照护孩子的人尤其需要注意个人卫生，接触孩子前一定要洗手，养成良好的咳嗽习惯，同时在流感季节来临前注射疫苗。

2、避免带孩子到人群聚集的地方，也避免过多外人前来探视。

3、当有照护者出现呼吸道症状时，照顾孩子时必须戴口罩，最好暂时与孩子隔离，换一位照护者来照料。

4、提倡母乳喂养至少至6月龄，减少婴儿暴露于烟草及其他烟雾。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姓名除专家外均为化名）

参考资料：

全国急性呼吸道传染病哨点监测情况（2024年第49周）.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