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的生猪产地：兴业瘦肉精败也瘦肉精

　　3月20日，夕阳的余晖打在湖南湘潭县姜畲镇泉塘村，显得安宁而美丽。但村口村民们闲聊的话题，却让美丽带着郁闷。他们在谈论广东的禁猪令，为自家养的猪没人收购而犯愁。

　　养殖户张振强的郁闷

　　猪长到两百五六之后就很难往上长了，这时的喂饲饲料基本就是属于亏本，而且太大的猪也卖不起价格，眼看这一栏猪就要亏大本了。以前行情好时，收猪老板一天到晚打电话过来，现在好了，求都求不来。

　　49岁的张振强是湘潭姜畲镇泉塘村的养猪大户，不过他近段时间一直眉头紧锁。村里另外一名养殖户林丽说，张振强郁闷的原因很简单，家中的100多头猪已经到了出栏的时候，他打电话给收猪商，“结果对方要不以广东不收湘潭猪推脱，要不就以现在行价大跌，收猪只能赔钱为由拒绝。”

　　张振强说，他手上只有两个收猪老板的电话，根据以前的约定，他们家出栏的生猪，这两个收猪老板会包销，但现在每次打过去对方根本不理，只说价钱好时就会过来。“猪长到两百五六之后就很难往上长了，这时的喂饲饲料基本就是属于亏本，而且太大的猪也卖不起价格，眼看这一栏猪就要亏大本了”，老张慨叹说，以前行情好时，收猪老板一天到晚打电话过来，现在好了，求都求不来。

　　面对记者，老张赌气说，没有卖不出的猪，只有卖不起的价。

　　从高峰期年产猪24万头骤降到17.6万头，湘潭县养猪大户姜畲镇的养猪指数一路下跌。虽然其中有市场供求、价格阴晴不定等因素，但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一致认同，运往广州的生猪被查出瘦肉精超标而遭“封杀”，是当地养猪业元气大伤的重要原因。“广州那边查出来后，就不进我们的猪了。”这已经成为了湘潭养殖户的共识。村民们印象最深的是2003年和2007年，因为瘦肉精的问题，当地的生猪遭到了广东的全面封杀，一些养猪户受此波及，遭受了重大经济损失。

　　据了解，收猪商每人手中都会掌握所在地区的养殖户的名单和联系方式，同时会跟一些养殖户约定包销协议，甚至会对一些养殖户提供资金支持，以保障货源的稳定。而养殖户手上掌握的收猪商就只有一两个，一遇到突发事件，根本没有什么抵抗风险的能力，成为这个链条中最为低端，也最为脆弱的一环。

　　关于瘦肉精的警觉

　　一名养殖户称随时可调出100头生猪，可当他看见我们广州牌号的越野车后，立刻警觉起来。当我们触及“喂养生猪的饲料是否含瘦肉精”这个问题，他立刻摆摆手，把我们推出门外。

　　3月19日，记者以收猪商的名义来到湘潭云湖镇七里铺村。云湖镇是湘潭县的养猪大镇，常年存栏的猪有17万头左右。由于广东的“禁猪令”以及广东市民对瘦肉精猪的恐惧而减少了购买的欲望，当地的生猪贩卖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我们的到来受到了许多村民的关注。“你是要瘦肉猪、良杂猪还是土猪？”一个刚从田地里回来的大嫂问，她告诉记者，他们家现在有30多头瘦肉猪，现在已经是到了出栏的时候，可是打电话给那些收猪的老板，他们都说不要这里的猪了。当记者问她栏里生猪是否曾喂食瘦肉精，喂了多长时间时，刚要接口的她被旁边一名姓陈的饲料老板拉开，这名老板随后用本地话警告她，“注意点，别乱说话。”

　　而在隔壁村，一名养殖户承诺随时可以调出100头生猪，可当他看见我们广州牌号的越野车后，立刻警觉起来。当我们刚刚触及“喂养生猪的饲料是否含瘦肉精”这个问题，他立刻摆摆手，把我们推出门外。

　　湘潭养殖户的警觉源于政府的打击。广东瘦肉精毒倒人事件发生后，当地进行了大规模的抽检，2月24日，湘潭县畜牧水产局执法人员在响水乡养殖户卢×秀家检测出9头存栏生猪瘦肉精尿检呈阳性，当地立即以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移送了公安部门立案调查并追究当事人的刑事责任。

　　用“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来形容瘦肉精对于湘潭的生猪养殖贩卖可谓贴切。从业20多年的收猪商王军和老姜说，湘潭猪一度在广州市场有“优质”、“免检”的戏称，之所以有此称谓，就是因为湘潭猪喂养了瘦肉精，猪的身形好，瘦肉多，销售好。这种行业共识，因为收猪商的渲染宣传，导致了瘦肉精在当地大行其事，并进一步促进了养猪户和养猪数量的增加。“喂食瘦肉精，就是用短期的获利来交换长期的发展”。

　　不过也因为瘦肉精喂养的问题，一些养猪大县的生猪一旦被检验出来就会被进行全面封杀。记者查阅发现，如果从广州市农业局最早开始发放禁猪令时算，广州分别对全国超过了200多个县(次)发过禁猪令。

　　生猪收购价的三级跳水

　　每斤6.4元到6.05元，三天内，广州生猪收购价格三级跳的跌幅犹如不久前股市的悲剧性下挫，“广州的价格一天跌几毛钱，运一车猪要亏几万块”。

　　瘦肉精的阴影下，风暴中心的广州生猪收购价格一降再降，让收猪商根本无法运猪南下。

　　3月19日，湖南宁乡最大的收猪商老姜在接受采访时说，他已经计划第二天要运一车大约110头猪到广州，根据广州销售商传来的消息，当时广州的收猪(毛猪)价格是每斤6.4元，而湖南当地收购价格约是5.9元。这也就是说，抛开运费和13个小时车程中生猪重量的消耗，顺利的话，他依然有数千元的利润。因此当时，他的脸上洋溢着收获的微笑。不过，第二天，3月20日，老姜的语气显得有点僵硬，因为仅仅一天时间，广州的生猪收购价格已经掉到了6.25元一斤，尽管只有0.15元的跌幅，但是对以一车数万斤的猪来说，这是一个无法接受的损失，“按这个价格，一车猪，我要亏掉几千元”。22日，老姜以更低沉的语调告诉记者，当天广州的生猪收购价格是6.05元。

　　三天内，广州生猪收购价格的跌幅犹如不久前股市的下挫。

　　记者在京珠高速沿线湖南、广东两省采访时发现，沿途运猪车辆明显减少，不少运输车在湖南郴州就停下。据说，有相当一部分猪是运往湖南郴州，“现在内地的市场都好过广东”。

　　涟源市桥头河镇动物检验检疫站的站长廖建军说，此前，涟源本地的猪对广东市场十分依赖，有近70%的猪被销往广东，但是最近镇里很多生猪都由南下改为北上，被贩到贵州等地。

　　湖南省涟源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公室主任廖基福和涟源市畜牧水产局办公室的刘主任也告诉记者，涟源和许多生猪养殖大县一样，的确是依靠广东市场才形成了规模的产业链条。现在广东的市场影响虽然依旧存在，但已经没有了以前那样的单一依赖关系，现在整个涟源本身的猪肉就比较贵，每斤甚至比长沙还贵1元钱。此外，政府也鼓励生猪销售商多拓展渠道。

　　廖基福还告诉记者，广州瘦肉精事件后，广州市农业局发给了当地关于协助加强生猪质量安全管理的函。当地政府也很重视，举行了包括涟源市市长、市畜牧水产局局长在内的高规格会议，专门商讨广州再次发现瘦肉精超标生猪，列举的来源地中，包含了涟源市。不过在随后的检测中，他们没有发现存在瘦肉精超标生猪。他们已经就此向广州农业部门做了通报。廖基福说，他们做那么多事情，不是因为怕广州的封杀令，而是因为珍惜自己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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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吴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