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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冬春交替之际，流感如约而至——发烧的孩子数量暴涨，确诊流感的患儿不断增加。最近几天家长圈疯传的「流感转向攻击孩子脑部」，更加剧了人们的担心。
越来越多的家长，开始陷入「2018年初流感大暴发是否卷土重来」的焦虑，而这并不完全是杞人忧天。一位年轻的广州妈妈，已经被迫踏上抗击流感的征途，陪孩子在重症病房与死神抗争了两周。至今，孩子仍昏迷不醒。
多地进入流感高发季。｜图：央视新闻
及时就医，还是没躲过重症
元旦前夕，当小伙伴们期待放假去哪玩的时候，3岁小女孩乐乐突然发烧，高热39摄氏度，第二天被送到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就医。
就诊时，小乐乐的精神状态较差，除了持续高热，还出现呕吐症状。扎手指验血提示白细胞很低，说明不是细菌感染，继而怀疑病毒引起。随即加做了咽拭子检测，结果提示为流感阳性，小乐乐马上被收治入院，并开启抗病毒治疗。
对症治疗的力量，有时未必足以压制疾病不恶化。小乐乐的病程进展依然迅猛，住院后的第二天，就开始出现意识障碍，表现为胡言乱语，烦躁等神经系统损害症状；到了发病第五天，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经专家会诊，进一步做了腰椎穿刺和磁共振检查，发现孩子已然是明显的坏死性脑炎。
虽然送医比较及时，后期治疗也彻底解决了病毒感染问题，小乐乐不发烧了，但脑部损伤未能逆转，躺在儿内科感染病区重症病房快两个星期了，依然处于昏迷之中，病情令人担忧。
近日，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里挤满了来看病的患儿。｜摄影：叶芳
世界卫生组织（WHO）最新统计数据显示，流感在世界范围内每年引起300万-500万严重病例，造成29万-65万例死亡。全球流感每年发病率，成人为5%-10%，儿童为20%-30%。
如果说2018年初那篇《流感下的北京中年》，引发的是中年人对自己面对疾病时不堪一击的唏嘘，那么当流感扑向儿童这个更脆弱的群体时，为人父母者将面临更难承受之重。
广州市妇女儿童医疗中心儿内科副主任兼感染病区主任徐翼教授表示，儿童天然是流感的高发人群及重症病例的高危人群。在流感流行季节，有超过40%的学龄前儿童及30%的学龄儿童罹患流感，1/3的流感样病例患儿会出现严重并发症，超过40%的严重并发症患儿在发病前没有任何潜在疾病。
年龄在5岁以下的儿童，尤其是2岁以下的孩子更容易发生严重并发症，比如肺炎、肝功能损害、心肌炎、肌肉损害（横纹肌溶解症）、中枢性神经系统损害（坏死性脑炎、脑膜炎等）。
流感并发症。｜图：儿童流感诊断与治疗专家共识（2018年版）
在今年出现流感并发症的病例中，除了占主导的肺炎（甲型H1N1重症病例约2/3出现肺炎）外，徐翼发现一个新情况：今年出现坏死性脑炎、脑膜炎等中枢神经系统损害并发症的病例比去年明显增多。截止39深呼吸发稿，广州妇儿中心已确诊了5例并发坏死性脑炎的重症流感患儿。
小乐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目前仍是个未知数。坏死性脑炎对脑实质造成了破坏，医生预估孩子恢复正常的难度较大，将来可能出现智力障碍、肢体运动障碍等严重后遗症。
徐翼称，像乐乐这样严重的病例虽属于个案，但值得每个家长引起重视。「在流感流行期，如果孩子发高烧并出现神志不清、胡言乱语、抽搐等症状，应该立即就医。」
他强调，流感不是普通感冒，感冒有自限性，一般三五天能好，很少会引起并发症，而流感是一种会引发严重并发症的致死性疾病，具有很强的传染性。
流感高峰季，让人心力交瘁
2018年1月的流感，医院人潮涌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2019年1月，流感又一次悄然来袭。与去年流感病毒以乙型流感占主导不同，今年流感病毒主要是更凶险的甲型流感。 为了更深入了解各地状况，39深呼吸团队多地联动，连日走访了北京、上海、广州三地的儿童医院。
1月9日上午11:30，临近饭点，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儿童医院二楼三楼内科门诊依然爆满。在这家北京市民广受认可的儿童医院内，到处是张贴着关于流感的温馨提示，比如提醒家长要戴口罩。在一楼的发热筛查处，院方设置了专门的流感快速检测提示牌。
北京儿童医院里的流感快速检测提示。｜摄影：李潇潇
据介绍，这段时间是北京儿童医院最忙的日子，每天的门诊量接近一万人次，12月就诊高峰时期，医院日门急诊量一度破万。医生们几乎天天连轴转，不少人的排班表都是「白连夜」、「夜连白」，要么是出完一白天门诊，晚上再接着上小夜门诊；要么是一个小夜班过后，紧接着又是一天的白班门诊——儿内科主治医师贾晨光在1月的第一周，一口气上了八个班。
北京儿童医院药房。｜摄影：李潇潇
此时的上海儿童医学中心，内科门诊大厅里同样熙熙攘攘，候诊区坐满了焦急等待的家长和患儿。一位带孙子看病的奶奶表示，每年换季这个时候，医院患儿都暴增，她一点也不意外。
上海儿童医学中心内。｜摄影：季媛媛
同天的下午两点半，39深呼吸在广州妇儿中心（儿童医院院区）儿内科门诊处看到，长长的队伍就已经挂到150多号，护士报到站被家长围得水泄不通，候诊区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大人们则不断在诊室门口来回踱步、张望。
广州家长在等叫号。｜摄影：叶芳
广州妇儿中心最高峰每周确诊的流感病例在300例左右，是去年同期的一半，但96%以上流感是甲型流感H1N1。「目前妇儿中心感染科已经把所有能安排上班的医生都安排了，可以说全员加班。我自己原本限号20个，但不断加号到35号，直到中午1点半才下班。」徐翼用飞快的语速说，一会忙完晚上还要看诊。
「身边同事朋友不少孩子感冒发烧，虽然不确定每一个都是流感，但气氛还是非常紧张的。」宝妈王女士表示，担心孩子被传染，在家不时会摸摸孩子的额头，测测体温。
儿童感染流感后，多数会突然发病。在距离广州2260公里之外的大连，31岁的徐露刚刚经历了一件她这辈子最害怕的事：不到两岁的儿子，1月6日晚上突然高烧惊厥，不停抽搐，翻白眼，口吐沫沫。
「我抱着孩子腿都软了，掐人中都感觉手指没劲了，幸好他二姨抢过去抱着狂跑出去打车去医院急救。」徐露回忆说，当时孩子放在抢救床上一动也不动，急诊大夫给打药灌肠，退烧以后又反复烧，后来才知是得了流感。孩子抢救醒来后，不肯吃药也不肯打针，看见大夫就大哭，打了镇定剂也做不了检查。在这次流感之前，徐露的儿子刚得过手足口病，好了不过一星期。
「在我们去了医院以后，有个三四岁的女孩也是抢救，也是高热惊厥，孩子爸妈光着脚跑出来的。」徐露真心感觉到这次流感病毒的厉害，大连医院床位十分紧张，想着家里离医院不远，孩子退烧第二天就带回家观察。这两天，孩子还是有反复发烧，并出现咳嗽。
48小时内，用上抗病毒药物
经历过2018年大流感恐惧的支配，越来越多人认识到流感的严重性，「奥司他韦」等药名被更多人所熟知。在2019这波流感抗击中，一些家长不那么慌乱和盲从，开始变得有经验起来。
黄华华回想起去年全家中招流感，个个发烧，至今还心有余悸。但因为那次可怕的经历，她也学习到一些关于流感的护理知识，比如：在高烧突发时，尽快按要求服用奥司他韦和退烧药，严格观察体温和状态，保证水分摄入，避免脱水状态等。
「儿子发烧5天快把我折磨疯了，帮他搜奥司他韦，」程玲玲在朋友圈提醒家里有宝宝的，最近流感真的又来了，家庭常备奥司他韦还是有必要的。她说，孩子元旦从老家回到广州突然就高烧39.7摄氏度，一连几天胃口不好且老犯困。在家附近看诊，验血显示无炎症，可高烧数天不退被怀疑是流感，没做鼻或咽拭子检测，医生就直接给开了两盒奥司他韦，吃了一次当晚即刻退烧，连续服用三天就完全好了。
奥司他韦（Oseltamivir）抑制病毒模式。｜资料图
现在对于流感仍缺乏快速、简便、适合广泛普及的检测方法。无论是世界卫生组织，还是我国的儿童流感诊断与治疗专家共识，都极力推荐48小时内使用抗病毒药物治疗。
奥司他韦是治疗儿童流感的特效药。「孩子如果出现高热等流感样症状，发烧初期就可以用药。」徐翼称，「甚至不用等咽拭子检测结果出来，症状初起48小时内，尤其是36小时内给予抗病毒治疗，不仅能够抑制流感病毒复制，还能有效改善临床结果。」在流感流行期，为了应对流感，减少流感重症，甚至推荐一些诸如儿童、基础病患者在没有感染时，预防性按计量用药。
美CDC在2016年2月最新发布的流感预防与治疗建议中指出，奥司他韦可用于治疗全年龄段的流感患儿及3个月以上儿童的流感预防，且无不推荐使用项。｜图：www.cdc.gov
需要提醒家长的是，奥司他韦是一种处方药，一般药店无法购买到，有需要可以直接到医院开药。从39深呼吸走访情况看，北、上、广三地等有奥司他韦药物的大医院，目前未出现缺货情况。此外，现有的抗病毒药物并不局限于奥司他韦一种，还包括吸入的扎那米韦和静脉注射的帕拉米韦。
疫苗接种，略显尴尬的局面
当前我国处于流感上升期，如何预防流感是家庭头等大事。除了做好个人卫生，勤洗手，避免到拥挤、空气不流通的公共场合，疫苗接种屡屡被医卫专家强调是预防流感的第一道防线。
然而，目前全国人群流感疫苗接种率还不到3%，即便接受程度较高的深圳，流感疫苗接种率也仅仅14%。接种率低的主要原因除了宣传不足、自费自愿、担心疫苗安全性外，还因为流感疫苗注射后作用时间有限，需要年年都打，但是每年的流感病毒不一样，所以很多家长没有提前带孩子接种流感疫苗的习惯。现在流感杀到了，看到周围很多孩子高烧得流感，才紧张起来，想起打疫苗，谁知流感疫苗缺供，孩子接种跟不上。
央视报道，预防流感最有效的方法是接种疫苗。｜图：央视新闻
「上周带娃去永平街社区卫生中心打流感疫苗，结果说早就缺货，疫苗断供，」在广州某银行上班的玉琪妈妈称，该社区中心告知今年都不会再有流感疫苗。
同样着急带孩子打疫苗的黄华华，一连问好了几个接种点都没能如愿。她说，「去年孩子还不满3周岁，注射了两针三价流感疫苗，今年一直惦记着要打，但是到现在还不知道哪有疫苗打？」
据某些业内人士称，今年疫苗短缺，主要是因为震惊全国的长春长生疫苗案导致一些厂家不再生产。且不说这一说法是否符合事实，但疫苗荒确实是不争的事实。疫苗案地震的余波，正在影响着中国的亿万家庭。
据了解，感染人的主要是甲型流感病毒中H1N1、H3N2亚型及乙型流感病毒中的Victoria和Yamagata系，我国批准上市的四价流感疫苗包含以上4种病毒，三价灭活流感疫苗也包含大部分病毒。
国内批签发的流感疫苗类型、规格。｜图：《中国流感疫苗预防接种技术指南 （2018-2019）》
四价流感疫苗适合3岁及以上人群接种，该疫苗供应并不紧张，广州部分接种点已到货第二批四价流感疫苗。但3岁以下的孩子目前只能接种三价灭活流感疫苗，而三价流感疫苗早在2018年11月份就已断货。应注意，现有疫苗不可直接给6月龄以下孩子接种预防流感。
距离这波流感的撤退，仍需要一段时间，家长的担心焦虑一时间也无法消除，流感疫苗接种的尴尬局面尚待解决。
可以预见的是，中国家庭特别是儿童的流感恐慌在短时间内还会持续，甚至随着认知人群的扩大，这种恐慌还很有可能日趋扩大。
想要终结这种恐慌的局面，一方面固然要增加医疗、疫苗、药品的供给，另外一方面也需要每个家庭对流感做到足够的重视和认知，有的放矢地做好防护和应急预案。
每个人都应学会如何应对和预防流感。｜图：世界卫生组织
只有当抗击流感的每个环节都能做到有备无患、信心十足，一年一度的流感恐慌才会真正消除，每个孩子和其家庭也才能从容面对流感的威胁。
（应受访者要求，本文除专家姓名外均为化名）
(39健康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