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面子都败在了一口牙上

无论你是否承认，如今已经是一个“看脸”的时代，越来越多的人在为“颜值”拼命花钱。

“一白遮百丑，烂牙毁所有。”

就在中国人每年花在化妆品上的钱已经超过2000亿人民币时，同一时间，花在口腔健康产品的钱却不足1/10，200亿人民币，乍听一下也挺吓人，但这个数字，放在美国人身上，是1190亿美元，更别说中国人口比美国多10亿……

随处看到中国50后、60后的老年人，即便身体硬朗但几乎很难找到一个拥有32颗完整的好牙，剩下的要不摇摇欲坠要不非黄既黑，稀稀拉拉；

70后、80后的中青年，牙齿看起来尚算完整，但却参差不齐、牙垢丛生，靠近点想讲几句知心话，没开口先飘出一股异味；

10后的儿童，少了成年人的烦恼和尴尬，但细细询问，又有几个能逃开龋齿的问题？

继头秃、肥肚、体弱……后，这届中国人的面子，又败在了一口牙上。

PART.1

100个中国人仅7人拥有健康的口腔 

据最新《2019饮食习惯与口腔健康白皮书》显示，在我国有口腔问题的人群高达93%，简单来说，就是100个人里面只有7个人口腔属于正常，更为恶劣的是，在这些有问题的人中，就诊的比例仅为10%。

◎ 即使是最年轻活力的00后，也有着口腔困扰。/ 《2019饮食习惯与口腔健康白皮书》

不得不说，中国人的牙，可能从小就坏了！

“我们全家就这么一个男孩，听见他哭大家都心疼，治牙太痛苦，这哪里受得了，我们不治了。”帅帅的奶奶一边心疼地安慰着孩子，一边拉着帅帅往医院大门口走。

帅帅今年刚满8岁，这几天一直闹着牙疼，妈妈这才留意到帅帅嘴里的乳牙几乎都发黑了，威逼利诱下拖着他来到医院检查牙齿，“其实最开始他就坏了几颗牙，说带他去看牙医他就一直哭，他奶奶觉得孩子反正会换牙，现在蛀牙无所谓，就一直拖着。”帅帅的妈妈说，孩子这么大第一次来到口腔医院检查就发现了大问题，乳牙龋齿严重外，现在刚长出来的四颗第一恒磨牙（俗称“六龄齿”）也全都龋坏了。

◎ 六龄齿在恒牙列中是伴随人生时间跨度最长的一颗牙齿，也是患龋率、缺失率最高的一颗。/ 网络图片

“小孩子都喜欢吃甜食，家里蛋糕、糖果、饮料就没有停过，可是又不喜欢刷牙，也怪我们从没有去监督过他，这下出大问题了。”帅帅妈妈悔恨莫及，因为医生说部分牙齿未来可能会丧失咀嚼功能，对孩子骨骼和生长发育造成大问题。

“这么可爱的小朋友，笑起来一露齿全部是蛀牙，实在可惜了。”8岁的帅帅绝非个例，大多数中国家长对孩子的口腔健康依然重视不足，仅有42.1%的5岁儿童使用含氟牙膏，同时，中国五岁儿童每天刷牙两次及以上的比例仅为24.1%。

而在就医方面，5岁儿童与12岁儿童口腔问题的咨询检查就诊率均在40%左右，很多家长还怀揣着“牙疼不是病”的观念，耽误了孩子牙病的诊断治疗。

◎ 令人震惊的是，多数中国居民每天只刷一次牙或者不刷牙。/ 网易数读

北京大学口腔医学院教授邓辉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在儿童恒牙龋患率上，5岁儿童得龋齿的比例由2007年的65.1%上升到如今的70.9%，填充治疗比例仅为4.1%；12岁儿童患病的比例则从26.7%上升到34.5%，填充治疗比例为16.5%。

由此可见，口腔健康其实从小就被埋下了“祸害”的种子……

PART.2

上亿的中青年忙着“整牙” 

你去看看，但凡孩子的牙齿不好，家长的牙齿绝对没一个好的。

第四次全国口腔健康流行病学调查显示，我国97%的成人患有牙结石，88%的成人患有龋齿，85%的成人有牙龈问题，70%的成人有牙周疾病，此外，牙齿敏感、口气异味、口腔溃疡都是常见的口腔问题。

今年37岁的朱青也是这上亿患者之一。

她至今依旧记得，上大学时自己就曾因为牙龈红肿出血无法上课，而在宿舍里呆了整整一个礼拜，每天靠着从食堂买来的稀饭过日子。当时的校医对于“牙周”健康只字未提，肿得厉害的那天，校医告诉朱青需要输液，朱青纳闷口腔的问题怎么可以用输液解决。

打电话给老家的爸妈，“他们跟我说去药店买个西瓜霜含片什么的，就会没事。我拿了喷剂足足喷了7天，才好。”

这些年来，朱青的口腔问题一直小麻烦不断，时不时就会牙龈出血、红肿，有时又口腔溃疡，口里面总有股淡淡的异味，自己就怕和别人说话太靠近，刷牙一天要刷好几次，“家里人都说是火气重，降火就行了，由于症状时重时轻，自己也没太当回事。”

直到2020年年初，朱青的牙龈问题毛病愈演愈烈，每次刷牙血丝伴着牙膏沫往下流，牙龈也开始肿得厉害起来，疼得要命，根本吃不下东西。朱青这才意识到非治不可，4月在中山大学附属口腔医院确诊为重度牙周炎。

◎ 牙周炎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地恶化的。/ 网络图片

维护口腔健康，在不少人的印象里就是早晚刷一次牙，这样的后果就是导致牙石会在口腔堆积。中华口腔医学会前会长王兴说，牙石主要是口腔内矿化的牙垢和菌斑，表面附着有大量的菌斑，是引起牙周病的始动因素。牙龈出血则是判断牙龈炎症活动性的指标，也是牙龈炎、牙周炎的临床表现之一。

据悉，牙石检出率和牙龈出血检出率是成人牙周健康状况的重要指标。目前，我国35到44岁居民牙石检出率为96.7%，牙龈出血检出率为87.4％，占比相当高，几乎覆盖了该年龄段的全部群体。

◎ 牙结石是由食物残渣、坏死脱落的口腔上皮细胞及唾液中的矿物质钙化后附着在牙齿表面而形成的。/ 网络图片

“年轻人口腔疾病高发除了卫生习惯不好外，麻、辣、烫、甜的饮食模式加速了口腔问题的出现。”中山大学孙逸仙纪念医院口腔科焦九阳医生提醒，无辣不欢容易导致牙龈出血，炸鸡、汉堡、可乐、奶茶、蛋糕、巧克力、冰淇淋，这些粘性大的甜食，又会在口腔细菌的作用下，危害牙齿的健康。

◎ 喜硬、爱烫、嗜辣是大众普遍的饮食偏好。/ 《2019饮食习惯与口腔健康白皮书》

除了忙着治疗牙病外，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发现，作为一个阶级符号和社交通行证，拥有一副洁白整齐的牙齿，似乎会比别人更容易受到青睐。

陈琳去整牙的决心，是过年时和相恋3年的男友分手引起的。26岁的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当然也过了通常意义上整牙的“最佳年龄”，男朋友把她带到老家介绍给家人，却遭到家人一致的反对，理由是——这女孩门牙漏缝，财会往外漏。

这次男朋友没有像往常一样帮她说话，而是听从了家里人的建议——“他认为自己条件还可以，而我牙齿确实长得难看，他爸妈说帮他介绍更漂亮的，就一通电话和我分手了。”陈琳形容自己当时无地自容，分手后，立即到了口腔医院决定改头换面，一刻也不能等。

陈琳的五官其实很好看，只是牙齿有严重的突缩，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龅牙”，一笑起来牙齿会往前突露出很多，“就和网络上流行的表情包一样，我自己也知道很丑，所以我不爱笑。”自卑伴随着陈琳度过了整个成长期。

交到对象后，她也曾一度害怕被嫌弃，不是不想去弄牙齿，只是一听到要带牙套还要手术矫正，整个头皮就发麻，想着反正自己有人要就不要遭罪了，谁知道，突如其来的失恋让她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

大多数成年之后才去整牙的人，种子很早以前就埋在心里了。成长的某一阶段，暂时会忘了这件事，却又很容易在某个时刻被突然唤醒。

其实，不只是牙齿矫正，近几年间，和口腔美学相关的治疗项目，都在高速成长。专家表示，美白、全瓷、贴面等牙齿美容项目颇受欢迎，花费可达几万甚至几十万。

◎ 我国牙齿美容市场规模快速增长，从2014年的410亿元增长到了2018年的617亿元，年均增速超过11%。/ 智研咨询

数据表明，过去十年成年人整牙的比例达到了30%——美貌给人带来的自信和便利，成了他们更渴望的东西。

PART.3

老年掉牙是为年轻时的粗鲁“还债” 

1994年，世界卫生组织提出人到80还能有20颗牙作为健康标准进行全球推广。

然而，对素来不重视牙齿保护的中国人来说，这个目标至少目前来看难以实现。以2010年我国一项针对2万名60岁以上老人口腔情况调查发现，在我国60岁以上的老人中，平均缺失牙齿为10.7颗，80岁达到18.8颗，能真正保有20颗真牙的老人屈指可数。

◎ 人老了就非得掉牙吗？/ quanjing

如今掉牙的老年人，只不过是为此前的口腔习惯还债。

生活在那个年代的年轻人，一旦出现牙齿问题，基本上一致的措施就是拔掉它，可失去了的牙齿却再也长不回来了。

73岁的杜伟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家汉，20岁的时候坏了一颗牙齿，遇到一个江湖医生，简单地看了下说“这个没什么大问题，拔掉就可以了，反正也不影响日常生活”，杜伟看到其他人也是这样做的，想着自己不能搞特殊，爽快干脆地决定拔掉，最好连根拔起，不疼就行。

盲目、不科学的治牙方式，并不只发生在杜伟一人身上。82岁的薛艳说起自己的牙痛史时滔滔不绝，那个时候也没有专门的牙科医生，那牙痛怎么办？就用土办法啊，像含着大葱、用花椒治牙痛，实在不行就叫人拿个工具生生拔掉，大家都是这样做，也没人觉得有问题。

年轻时每一个拔掉的牙齿，都掺杂着疼痛与鲜血，而失去的牙齿，到了老年时则让他们备受煎熬。

◎ 牙齿不是“老”掉的，而是“病”掉的。/ quanjing

“牙齿绝不是简单地拔掉就完事，处理方式不但会连累到旁边健康的牙齿，疼痛继而重新席卷而来。”焦九阳医生表示，自己就曾碰过这样的老年病人，在家里疼得死去活来，几次想喝农药结束自己的生命，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做治疗，更是疼到受不了，70岁的老人家，一边做治疗眼泪就一边流，着实凄惨。

很多老人想着，那掉了大不了补就好，实在不行就用时下最流行的种植方式，“但并非每个患者都有合适的骨质条件，经济实力也要考虑，全口假牙生活中遇到的尴尬也不少。”专家表示，都说老年人胃口不好，背后往往是牙齿不好，让他们无从下口。

◎ 牙齿缺失后，会导致影响美观和发音、丧失咬合力、营养缺失、过早老化、减少寿命等等很多有害因素。/ 网络图片

白天吃饭嚼不动，晚上疼得睡不着觉。没有牙齿后，让老年人最后一丝体面淡然无存……

PART.4

为什么中国人逃不开坏牙的宿命？ 

一边是日益高涨的患病人数，一边则是中国人能躲则躲的看病招数。

中国人的牙不好，似乎可以在基因上面找到原因。在古代中国，就已经是龋齿的高发地区，主要是因为中国人是以谷物为主的农耕民族，食物中的高碳水化合物加速了龋齿的形成。

此外，日本学者发现与蛀牙相关的基因DLX3中，日本人57%属于高风险，而北京汉族为26.2%，白人和黑人则在10%以内。

但现在日本人的牙齿明显好于中国人，显然基因并非决定因素。

◎ 从1989年起，日本开始推行全民护齿活动，取名“8020护齿运动”，意思是鼓励人们爱护牙齿，争取到80岁还能保留20颗自己的牙齿。/ 美篇

在中国有两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影响了中国人牙齿口腔健康：第一，认为只有牙病发作才需要看医生，在一项调查中显示，有22%的人从未接受过口腔检查，23.5%的人认为“觉得有需要才做”。

第二个则是认为老掉牙是正常现象，无需过于重视，带来的最直观的后果是牙齿大把缺失。

而中国医疗卫生体制的现状，也让中国人整体上很难有一口好牙。

据统计，全球拥有大概130万的牙科医生，中国牙医为15万，看起来和美国持平，但一旦按人口比例换算，就会发现在中国牙医数量严重不足。

◎ 世界主要国家每百万人口拥有牙科医生数量。/ 平安证券

大城市还好，但是在二三线城市以下，专业的口腔医院和牙科诊所仍然很少，民众即便想看牙，选择也不多。

中国牙医数量不足，技术水平更成问题，一些私人的牙医诊所频频出事见报，让更多人不敢随便找牙医看病。

电影《大话西游》曾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只有失去时，人才会珍惜，而你的牙齿也是如此。做好口腔卫生，总比下半辈子把一辆宝马车的钱花在牙齿上强。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姓名除专家外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