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花生，能治花生过敏？

　　多年来，花生过敏，无药根治。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不吃不碰”。

　　然而，这一境况可能会终结于2020年1月。届时，世界首个花生过敏口服药有望获批上市。

　　全球顶级医疗中心美国克利夫兰诊所将之列为“2020年十大医疗创新”，称这将大幅缓解患者及家属的焦虑，降低其心理压力，不再为“防不胜防的过敏反应”而焦虑。

　　但，随着时间临近，关于这一疗法安全性、有效性的争论，却不绝于耳。

　　这个被称为“食物过敏突破性成果”的口服生物药，学名是AR101。其有效成分就是一小搓脱脂、轻度烘焙的花生粉末，可以与食物混合服用，每天1次。

　　大多数人吃花生时，身体就是消化、吸收。但对过敏者来说，花生中的某些蛋白质一旦进入人体，免疫系统如临大敌，通过连锁反应，产生一种被称为IgE的蛋白质。

　　IgE视花生蛋白质为“恐怖分子”，会动员免疫系统群起而攻之，结果是产生组胺等物质。轻则诱发瘙痒、红肿、起风疹，严重的会呕吐、腹泻、呼吸困难，乃至会出现过敏性休克，甚至死亡。

　　AR101的治疗原理，就是通过小剂量、长时间口服过敏原——花生蛋白，让过度活跃的免疫系统不再紧张、敏感，从而建立耐受。

　　这一过程被称为口服免疫，是脱敏治疗的一种。

　　脱敏治疗始于百余年前。

　　彼时，英国两名医生Noon和Freeman，尝试给过敏患者注射花粉提取物，以建立其对过敏原的耐受度，减轻过敏症状。相关研究结果于1911年，发表在《柳叶刀》杂志。这是最早利用脱敏原理进行治疗的文献记录。

　　儿童变态反应学家、美国杜克大学医学中心Wesley Burks博士认为，注射方式太危险。于是，研发出口服渐进式的免疫疗法。

　　目前，脱敏治疗有注射、口服、经皮贴片等方式。AR101若能上市，将是首个花生过敏口服免疫药物。

　　2018年年底，《新英格兰医学杂志》（NEJM）发布AR101的3期临床试验结果，称其治疗4-17岁受试者花生过敏时，到达主要终点和关键次要终点。

　　一方面，AR101能改善过敏患者的花生耐受量。治疗结束后，约有2/3儿童能建立耐受（600毫克花生蛋白）。有一部分继续服用AR101的受试者，最高可耐受2000毫克的花生蛋白。另一方面，AR101还能改善花生过敏的次数和严重程度，减少临床上显著的过敏症状。

　　但该文也表示，试验存在几个问题。包括：入组受试者均为无法耐受≤100mg花生蛋白的人群，缺乏其他人群的有效性数据。

　　其次，为保证一致的人口特征，本次试验受试者仅在白人男性中展开。对女性患者和其他种族人群，暂无数据。目前亦没有长期安全性数据。

　　2019年9月，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FDA）联合过敏产品咨询委员会（APAC），对AR101进行投票。9位专家以7：2的投票结果，支持AR101的疗效数据；以8：1的结果支持安全性数据。此前，美国FDA已授予AR101治疗花生过敏的快速通道资格和突破性药物资格。

　　“它并非一个快速解决方案，也并不意味着服药后，过敏者可以随意吃花生了。但，至少耐受3-4粒花生，这对患者及家属来说，具有重要意义。大家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上文作者之一、ACAAI食品过敏委员会副主席Jay Lieberman博士指出，食物过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是终生徒刑。即使是“百密一疏”，轻则进医院，重则危及生命。

　　此外，基于AR101原理研发的首个鸡蛋过敏口服免疫生物药，也已进入2期临床。这对亚洲人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鸡蛋是亚洲人的主要过敏原之一。

　　今年3月，NEJM期刊荟萃（NEJM Journal Watch）发文，也支持花生过敏口服免疫治疗。120名花生过敏儿童和成人（7-55岁）被随机分成3组。在采用口服免疫治疗的两组中，85%的人在2年时，通过大剂量花生蛋白激发试验。而对照组只有4%的患者通过。

　　但6月时，《柳叶刀》发布一篇Meta分析，却提出不同意见。

　　研究人员几乎搜罗了所有关于花生脱敏治疗的RCT试验，数据截至2018年6月，涵盖一系列知名数据库，包括MEDLINE、EMBASE、Cochrane数据库，WHO临床试验平台、美国FDA和欧洲EMA数据库，以及拉丁美洲、加勒比地区、中国数据库。

　　结果显示，无论是否接受脱敏治疗，花生过敏儿童的生活质量没有改善。与没有进行口服脱敏治疗者相比，口服脱敏治疗虽然有效，却会增加治疗者的过敏风险。

　　在接受花生脱敏治疗的儿童中，发生过敏性休克的风险和频率增加约3倍；肾上腺素使用率增加约2倍。其他严重不良事件、非过敏反应（呕吐）、上气道反应和下呼吸道反应风险等，均增加。

　　“口服免疫治疗依然是一种试验性方法，存在不安全性，不可靠也不稳定。预防接触过敏原，比有目的的脱敏治疗更为安全、可靠。”该文称。

　　有媒体称，若AR101获批上市，患儿要保持脱敏状态，需无限期使用AR101。考虑到研究结论不统一，患儿父母将面临艰难选择。

　　《科学美国人》杂志撰写评论，提出另一个设想：或许，我们该试着种一些“不会导致花生过敏的花生”？！

　　该评论表示，目前已经确认花生的部分致敏成分，可以将其从花生基因中消除。“以前，科学界缺少工具。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利用分子编辑技术，修剪花生蛋白表面，使其无法激发人体免疫系统。其他植物蛋白过敏，或许也能通过这一办法治愈。”

　　此外，有评论引用《花生过敏临床指南（2017年）》（Clinical Guidelines Issued for Preventing Peanut Allergy）称，要防过敏，父母应注重喂养方式。如从婴儿期有计划地喂食含花生成分食物，长大后过敏程度会大幅下降。

　　该份指南包括3个独立部分，分别对应高到低3种风险程度的婴幼儿。

　　第一，针对严重湿疹症状、对鸡蛋过敏或两者兼具的婴儿：这是花生过敏的高风险群，建议在4-6个月龄时，在婴儿饮食里掺入含有花生的食物，以降低过敏风险。

　　在喂食含花生成分食物前，应咨询婴儿的保健提供者，完成抽血检测过敏反应或其他测试。根据测试结果，评估花生该不该、或如何安全地添加进婴儿饮食。

　　第二，针对轻或中度湿疹的婴儿：在6个月龄左右，添加含花生食物，以减少花生过敏风险。

　　第三，没有湿疹或任何食物过敏问题的婴儿：父母可以自由选择要不要添加含花生的食物。

　　这一指南还强调，不论小孩处在哪种风险状态，在添加含有花生的食物前，都应该开始吃固体食物，确定发育正常后才尝试。此外，不要给孩子一整粒花生或一大匙花生酱，以免发生窒息。已有皮肤过敏症状或对蛋类敏感的婴幼儿，最好在医师观察下，试吃第一口含花生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