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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月，一年中流感的高峰期即将到来。
每年的11月到次年3月，即初冬到初春时节，是流感最为流行的阶段，在这一时期，朋友圈，年轻父母会晒医院排队就医的照片求帮助；医院内，凌晨一点的门急诊大厅依然会有患者上门；公司格子间，打着喷嚏、吹着鼻涕、拖着病殃殃身体的同志比比皆是；校园里，一个班级三十多人，近乎一半的孩子会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无法专心上课。
有人说，患上了流感才能深切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人生的无常。流感是世界上最严重和普遍的传染性疾病之一，严重威胁公共健康安全。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数据，每年，季节性流感在全球范围会引发300万-500万人出现相关严重疾病而住院，并导致29万到65万人因此死亡。而一次全球范围的大流感甚至可能导致数百万人丧失生命。
1918年，由甲型H1N1流感病毒引发的“西班牙流感”大流行，横扫美洲、欧洲、亚洲，甚至爱斯基摩人聚集区，造成全球超过5亿人感染，约5千万到1亿人死亡。图为大流感时期一间住满士兵的医院病房。/ 《大流感：最致命瘟疫的史诗》
当许多人还在对2018-2019年之交的那次流感暴发心有余悸时，2019-2020年之交的流感已经蓄势待发。你，准备好了吗？
只有经历过流感的人才懂这种恐慌
面对这场即将打响的全民战役，许多人在第一时间陷入了恐慌。
来自上海的年轻妈妈萧柔的恐慌是从2019年1月8日那一天开始的。当天傍晚16点，萧柔接到女儿璐璐的幼儿园老师电话：“璐璐妈，快来一趟学校吧，璐璐发烧了，38.8℃。”听到这句话后，萧柔头皮发麻，这是她第一次接到学校老师的电话。
拿上外套，叫上出租车，萧柔立刻赶到学校。只见孩子躺在课桌上一脸的疲惫，没有鼻涕，也没有咳嗽，只是两边的脸颊因发烧涨得通红，身体的热度更是滚烫得让人心疼。丝毫不敢耽搁，抱起孩子就往医院去。
季节性流感的其中一个特征是突发高热。/ quanjing
半个小时后，到达医院，一眼望去，在拥挤的门诊大厅，挤满了抱着孩子来就诊的家长，人声鼎沸，更是牵动着众人不安的情绪。穿过人流，萧柔挂上了急诊，测体温、问诊等流程后，医生开出了两张检查单。“当时，医生对我们说，最近流感暴发，建议我们除了验血，还需做一下流感病毒的抗原检测。”在医生的指引下，检验科的医生拿出一根细长的棉签，伸入孩子的鼻孔里。
“我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心中默念千万不能是流感，千万不能是流感……”但怕什么来什么，在拿到检查单后，看着“阳性”二字后，萧柔的双腿开始发软，只见医生更是一脸严肃地对一旁在纸上做好登记的护士说道：“这是今天第16个了。”说完，交代萧柔填写了电话、身份证、家庭住址以及孩子所就读的幼儿园信息等详细的联系方式。
季节性流感很易传播，可在学校和疗养院等拥挤场所迅速扩散。/ quanjing
眼看着医务人员如此谨慎，萧柔正在写字的手有些发抖。“医生还多嘱咐了一句：密切关注孩子48小时，隔离家里的老人小孩，出现任何问题都要及时来医院……这样的话，听上去也很瘆人，不就是个感冒发烧吗？怎么会这么严重？”看完医生后，萧柔内心充满了疑问。
那是萧柔第一次切实地接触“流感”。在此之前，她并没有意识到流感与感冒的差异究竟有多大。
“在国人传统观念里，流感不过是一种小病，过几天就可以康复。其实，流感与普通感冒是有区别的，”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余宏杰教授告诉39深呼吸（ID：shenhuxi39），流感是由一种特定流感病毒所引起的疾病，会以急性的呼吸道感染为主。
人流感病毒的发现者 Christopher Howard Andrewes 博士在他的实验室工作。/ WHO官网
据39深呼吸（ID:shenhuxi39）了解，与人相关的流感病毒主要有三类：甲型流感病毒、乙型流感病毒和丙型流感病毒。这三种里，甲型流感病毒的致病性最强，大家熟知的HIN1，H5N1以及H7N9都是这一型的。1918年的西班牙流感大流行和2009年的猪流感就是H1N1引起；而2004年的禽流感由H5N1引起，2013年的禽流感则变成了H7N9。
“特别是高危人群，如低龄儿童、孕妇、老年人、疾病患者等，更要引以重视。”余宏杰教授补充道。
流感病毒模型。/ originoo
在那篇《流感下的北京中年》的文章中，作者的岳父在发病第12天，通过检测病毒核酸确诊流感是甲流。萧柔的孩子璐璐被确诊的流感也是甲流。不难看出，甲型流感的“罪责”实在较为严重。而只有这种“罪责”真正落在自己身上，人们才会发现，一场流感，可以等同于与死神赛了一次跑。
“只有得过一次流感后，我们才明白它的威力。”萧柔如此感慨。
他们在流感季将小病拖成重症
流感的威力到底有多大？其实，看看每年各大医院的门急诊量便能一目了然。
根据相关数据显示，每当进入11月，各大儿科医院内科门诊都会迎来就诊高峰，日均门诊量有的甚至可以高达8000余人次/天。而在院方的大数据监控平台上，平时都不上榜的急性上呼吸道感染也会位列十大病种之一。
从事儿科医生多年的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感染传染科主任医师曾玫教授每年都会碰到10多例危重症流感患者。有的孩子，会在流感后感染重症肺炎不幸离世；有的孩子，会在流感后感染脑膜炎不幸离世，还有的孩子会在流感后的第二天突然惊厥昏迷，无论怎么救都救不过来。“对家长而言，很难接受，对我们医务人员来讲，很是惋惜。”
让曾玫教授记忆最深的事件是在2009年，上海一家学校暴发大型流感，一些班级中50%-70%的孩子都生病了没有办法上课，为此，学校只能停课。也恰恰在那一年，全国各大医院也发现了许多重症病例。“在当年，有些流感重症患儿就此失去了健康，有的孩子最后甚至失去了生命。”也是从那以后，曾玫教授愈发关注流感诊治的工作。
2009年8月24日，《时代周刊》封面。/ 网络图片
“在每个冬春季，儿童罹患流感的概率是最高的，如果在学校，突然发现有很多孩子同时发生了发烧、感冒的症状，就一定要意识到流感可能来了。这时候，一定要及时去就诊，采取相应的防控措施。”曾玫教授提醒道。
临床上来讲，相比普通的感冒，流感发生高烧的比例相当高，发烧是患流感的一个特征。
其实，不仅仅是孩子，成年人也躲不过流感的侵袭。成年人在发生流感后，全身除了出现不适的症状，如肌痛、肌肉疼痛、头痛、咽部疼痛、咳嗽等，重症流感还可引起病毒性肺炎、继发细菌性肺炎、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休克、弥漫性血管内凝血等多种威胁生命的严重并发症。
流感与普通感冒的区别。/ 微博 @人民日报
在某公众平台，有医生曾如此分享自己救治流感患者的经历：经过一周的努力，这个29岁重症流感患者还是没有留住。当他的媳妇说他们还有5岁的孩子时，当他父亲两度要给我跪下求我，当他的母亲亲着他的额头的时候……可惜，我也无能为力。
根据这位医生回忆，2017年12月底，41岁的糖尿病患者老刘在高烧39℃的情况下，依旧硬扛着身体继续上班，谁知，在工作过程中，人狠狠扎到地上，不省人事，同事看到后急忙将他送至医院救治。“患者被送来的时间太晚了，本来只是流感，最后硬生生拖成了重病。”
医生介绍，老刘工作在粉尘聚集的环境中，他平时工作不戴口罩，发烧后也没有及时用药，这都是导致他发展成重症病例基础原因。而医院在救治一周后，老刘出现明显的呼吸苦难，在当地用上呼吸机转入医院的重症监护室（简称“ICU”），在ICU治疗这几天，老刘出现呼吸衰竭的情况，且循环衰竭至呼吸机也无法维持正常的工作水平，于是，医生开始考虑应用人工肺（ECMO）进行治疗。
但是，哪怕所有能用的药物和仪器均使用上了，老刘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
如何识别流感。/ WHO官网
谁也不希望结局如此，谁也没想到，小小的流感最终会演变成重症，走向生命的终点。
抗争流感时他们将希望“押”于疫苗
在与流感抗争的过程中，我们哪怕拼尽全力也有不能挽救的生命，也会见证无数次的生离死别，更会迎来种种现实教训，而这些教训无不在告诉我们，流感要“防在前”。
据39深呼吸（ID:shenhuxi39）调查，目前，市场上的流感疫苗主要以三价流感疫苗和四价流感疫苗为主。其中，三价流感疫苗，可预防甲型H1N1、H3N2和乙型Victoria系流感病毒。儿童剂型适合6-35月龄的孩子，成人剂型适合3岁及以上人群；四价流感疫苗可预防甲型H1N1、H3N2和乙型Victoria系及Yamagata系流感病毒。相对比而言，四价流感疫苗比三价流感疫苗的保护范围更广，但仅适用于3岁及3岁以上人群。
工作人员在无菌操作间中将流感病毒接种到鸡胚尿囊腔中进行病毒繁殖，扩增出的病毒经灭活后用于生产流感疫苗。/ WHO官网
“流感疫苗从上世纪60年代就开始使用了，到目前为止，包括我国在内的很多人都使用过流感疫苗，”余宏杰教授说，目前，我国使用的流感疫苗都是灭活的疫苗，可以诱导肌体免疫系统，产生免疫，足够保护流感的感染和发病。
上海市疾控中心免疫规划所医师也表示，特别是在11月，这一时期被认为是流感疫苗接种最合适的时间。一般疫苗在接种后两周见效，而每年12月就到了流感的高发期，如此疫苗对病毒抵御力正好可以发挥作用。
世卫组织建议每年为这些高危人群接种疫苗。/ WHO官网
“一般流感疫苗的保护期为6-8个月，之后抗体开始衰减，接种流感疫苗后，往往需要2周-4周，血清中的抗体水平才可以达到最高峰。为了在流感高发季节前获得保护，应当在当年流感疫苗上市后尽快接种，与此同时，整个流感流行季节都可以接种。”上述医师说到。
但这也带来了一大难题，疫苗供不应求，流感季节很多人都想给家里的幼儿和老人接种流感疫苗。
在西安地区，有宝妈就曾为了给孩子注射到流感疫苗，致电15家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后，最终发现，仅1家有疫苗现货可以去接种，其他均需要预约等待。
“为了打一针流感疫苗，真的是快把整个西安的社区医院电话打遍了，终于约到了一针，有个爱感冒的宝宝，伤不起呀……”这是宝妈发在一条朋友圈的吐槽，而在该文字下面，还附了她打给社区接种点寻找疫苗的20来个电话号码。
央视报道，一款鼻喷三价流感疫苗正在上市审批中，预计12月份上市。/ 微博 @新京报
根据媒体报道，眼看气温骤降，考虑到幼儿园里小朋友多，容易互相传染，这位宝妈决定给儿子接种流感疫苗。可是，平常接种的社区说没有疫苗，只能四处询问，从附近的接种点开始，问到了城西、城北十几家社区，基本都说没有疫苗，也不确定来货时间。好不容易，托关系，最后终于在一家医院找到了一针流感疫苗。
找到流感疫苗固然是好，也有人没这么幸运。来自安徽的李敏已经带着父亲去社区中心跑过两趟，依旧没能注射到疫苗，她多少有些手足无措。“父亲在2018年不幸患上了流感，当时我们花了好多钱才使得父亲康复，面对又一波流感来临，我只能希望老人尽快注射到疫苗。但社区中心总是说，疫苗供应不足，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于儿童和老人而言，流感季即将来临，没有打疫苗的他们毫不亚于在“裸奔”。
流感冲击下无计可施的你更要保护自己
有人在忙着打疫苗，但也有人无动于衷。
作家“十年砍柴”曾在微博中提到：儿子在东城区一所小学就读，但当老师通知免费注射流感疫苗时，42人的班级，只有12人报名。
“我国流感疫苗的接种率不高，不到2%。与国外相比我国流感疫苗接种率实在有些低。”曾玫教授表示，一些发达国家和大型发展中国家，已经把WHO推荐的流感高危人群，如老人、儿童、孕妇等列入免疫规划接种项目，进行流感疫苗的免费接种。在美国，也已经通过医疗保险实现了全人群流感疫苗免费接种，老年人的接种率达70%，医务人员的接种率也高达60%以上。
2019年3月，世界卫生组织发布了《2019-2030年全球流感战略》，旨在保护各国人民免受流感威胁。/ WHO官网
为何我国的流感疫苗接种率如此之低？面对这样的数字，如何才能说服公众接种疫苗？
余宏杰教授认为，我国接种率低存在多方面原因：一方面，目前流感疫苗是二类疫苗需要自费，且宣传力度不够；另一方面，公众对流感疫苗、流感病毒的认识不到位，认为流感是普通感冒，因此不愿意花费精力去接种疫苗。
“流感疫苗需要老百姓自愿、自行去医院接种，它不像其他疫苗接种一次就行，流感病毒容易发生变异，目前的流感疫苗需要每年接种。”余宏杰教授说，当下，提升大众对疫苗接种重要性的认知很重要。
接种流感疫苗前后注意事项。/ 微博 @人民日报
实际上，为了加强公众的认知，《健康中国行动2030》中提到，把流感疫苗作为国家今后疾控的重点去推动。从2007年开始，北京也把学龄儿童、中小学和60岁以上的老年人纳入流感疫苗免费接种对象中。而在深圳，学龄儿童也已经由地方政府支付，公费注射流感疫苗。
对此，曾玫教授也呼吁：要尽可能做好健康宣教，要有良好的疾病预防的意识。要知道，流感病毒是可以通过呼吸道的飞沫进行空气传播的，如果我们与患有流感的人共处一室，但是不做好防护比如不戴口罩，流感病毒就有可能通过飞沫、或者空气传给接触者。
得了流感该怎么办？/ WHO官网
除此之外，做好“手卫生”也很重要，如果手被我们的唾液或是鼻咽部的分泌物污染以后，它就会携带流感病毒，而且病毒在手上可以存活一段时间，没及时洗手的话，就会通过揉眼睛、揉鼻子或小孩子吃手的习惯性动作，造成间接感染流感病毒。
“还要提高自身的免疫力，加强身体的锻炼，增强抗寒的能力，”曾玫教授说，在流感高发季节，尽量不要到人群拥挤公共场所去，外出的时候建议戴口罩，戴口罩虽然不能像接种流感疫苗一样有这么好的防护效果，但还是可以起到一定的保护效果。
11月即将过去，流感高峰期也不再遥远。39深呼吸（ID:shenhuxi39）希望，在流感来临前，所有人都能懂得提前保护好自己，如此，哪怕疾病真正降临，我们也将是带着盔甲的勇士，不至于不堪一击。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姓名均为化名）
指导专家：
复旦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余宏杰教授
复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感染传染科主任医师 曾玫教授
(39健康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