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首例基因编辑婴儿诞生!基因编辑,会让人类更美好吗?

2018-12-20 15:16:49 39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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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是个特殊的年份。改革开放40周年、整体经济疲软初现端倪、国家医药卫生战略调整、药品监管换营换帅、公立医院以药养医体制终结、民众对健康卫生空前关注……回顾这一年的医疗健康圈,真可谓乱花迷人眼,月月有焦点。

作为深耕医疗健康领域18年的专业媒体,我们以数据说话,遴选出2018年度十大事件。从众声喧哗,到扬汤止沸,再到水落石出,相比舆情鼎沸时的一边倒,我们更愿意结合冷静下来后的各方观点,并依托事件的进展和走向行文,还原事件、解析影响、推测未来。

2018,日星隐曜,人们都在埋头赶路。2019,晨光微露,我们更想仰头看天。39深呼吸,医药健康行业时代的观察者,2019与您一道,继续坚定前行。

前言:

2018年11月26日,两名基因编辑婴儿的诞生震惊了世界,这场「基因编辑婴儿试验」引发了科学界的集体质疑和谴责。贺建奎,也随之变成2018年最具争议性的科学人物。基因编辑,是未来,还是灾难?

数据支持:健康中国指数研究院

「过不了多久,富人将能够编辑子女的DNA,提高其记忆力和疾病免疫力……没得到改造的人类可能无法竞争,逐渐绝迹,或者变得不重要,人类会展开自我设计的竞争。」

这是英国物理学家霍金的遗作——《对大问题的简短回答》做出的一段超级预言。该书于2018年10月16日出版发售。

距离霍金的预言发布仅过去一个多月,2018年11月26日,遥远的东方,一个名叫贺建奎的中国科学家宣布,世界首例免疫艾滋病的基因编辑婴儿已于11月在中国诞生。

▲ 贺建奎入选《自然》杂志年度十大科学人物。|图:《自然》

这例基因编辑婴儿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名字是露露、娜娜。当她们还是胚胎时,贺建奎用CRISPR-cas9技术敲除了CCR5基因,理论上这可以让她们天然拥有免疫HIV病毒的能力,永远不得艾滋病。

就这样,霍金的预言毫无预兆地在真实世界开了头,正如霍金对「基因改造超人」的担忧,露露和娜娜诞生的消息不仅没有给世界带来战胜艾滋病的喜悦,反而增加了新的忧虑和不安。

临床试验中的「小白鼠」

为何人们对基因编辑婴儿如此敏感?我们还要从临床试验说起。

众所周知,小白鼠是科学家最常用的试验对象,我们称之为动物试验。因为物种不同,仅通过这种方式并不能完全验证某种药物或疗法是否在人体也具备有效性和安全性,所以到了三期临床试验阶段需要一定样本的志愿者。

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肿瘤内科副主任医师刘鹏临床工作了20多年,也做了20年的临床试验,他个人的感受是,最初多数患者不愿意参与,现在则是很多患者愿意参加。

▲ 苏格兰海军军医James Lind进行了著名的坏血病临床试验,开创了临床试验的先河。|资料图

由人来扮演「小白鼠」的角色,在人身上应用尚未广泛推广的新疗法,这种行为本身有或大或小的风险,也天然具有争议。有的争议来自外界,比如露露和娜娜的出生;有的争议源于自身的考虑,比如30岁的燕子。

燕子的妈妈2018年夏天确诊为眼底黄斑病变,这种病的致盲性仅次于白内障和青光眼。眼看妈妈视力一天天变差,几乎要陷入黑暗世界,燕子特别着急。偶然看到北京某三甲医院的患者招募项目,她就替妈妈报名了。

提交病历资料前,燕子一直跟自己「打架」:「这不就是让妈妈去做小白鼠吗?安全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但仔细一想,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拯救妈妈的视力了。

其实,眼底黄斑病变的治疗方法并不少,但细胞替代治疗、基因治疗因为技术尚未成熟,药物、手术等传统方法的治疗都不甚理想,加上燕子妈妈的身体原因,郑州、北京多家三甲医院的眼科医生都「评估说不能手术,只能定期打针,缓解。」

我们都以为世界上最可怕的是癌症那样的恶性疾病,但有时只是一个眼病也足够让人束手无策。最终,燕子妈妈因为不符合更具体的入组条件,被招募方拒绝了,燕子终于不用为「小白鼠」的角色纠结了,但同时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在黑暗的深渊,一点光亮都是光明;在疾病的暗夜中,每一种可能的疗法,在患者和家属看来都是发光的救命稻草。为了妈妈健康考虑的燕子是这样的,露露和娜娜的父母,或许也是这样想的。

艾滋病患者的「救命稻草」

基因编辑婴儿的消息公布后,得到的几乎全部是批判的声音,但对于愿意做基因编辑「小白鼠」的艾滋病患者,他们关心的,更多的是如何治愈疾病,至于方法,根本管不了那么多。

贺建奎是通过全国最大的艾滋病感染者互助平台——白桦林,招募到了8对入组夫妇。

在基因编辑婴儿的消息公布以后,该平台的负责人接受《三联生活周刊》的采访时表示,2017年4月招募信息发布后,报名的家庭很快达到了200来个,「你看,群里的感染者不少都是支持基因技术用到艾滋病治疗上的。对于他们来说,艾滋病的治愈是他们最质朴的理念。」

8对入组夫妇中有一对在签知情同意书之前退出,他们虽然不够坚定,但也评价其他入组夫妇「足够勇敢,愿意当小白鼠。」

基因编辑婴儿事件受争议的核心原因之一是,即使不使用基因编辑技术,露露和娜娜的爸爸妈妈(爸爸是艾滋阳性,妈妈是代表健康的阴性)也完全有机会生出健康的孩子。

39深呼吸(ID:shenhuxi39)向北京佑安医院性病艾滋科副主任医师刘安证实了这一点。她介绍,如果父亲一方为艾滋阳性,而母亲是阴性,阻断方案主要是防止父亲传染给母亲,再防止母亲传染给孩子。

一般情况下,如果阳性的父亲经过半年以上的抗病毒药物,病毒载量达到检测不到的程度,传染给母亲的概率就是极低的,这样母亲就可以自然受孕,传播给孩子的概率也很低。

即使艾滋病毒已经通过父亲传染给母亲,只要母亲在孕期接受了抗病毒治疗,且孩子出生后也进行药物阻断,也可以保证健康。

另一种方法是选择人工授精,因为精液含病毒,但精子不含病毒,人工授精的洗精环节可以去掉病毒,100%安全生下健康的宝宝。

有效的方法的确存在,但相比健康的夫妇,艾滋患者的生育过程漫长、辛苦而昂贵,比如国内很多医院不接受艾滋患者的人工授精,而自身带「艾」生存过程中那些冷暖自知的遭遇,「免费改变一个基因就能不得艾滋病」的描述显然很有诱惑力。

艾滋父母对抗疾病的迫切心理可以理解,但关于露露和娜娜的争议也由此开始。

基因编辑婴儿,不可预知的未来

技术本无好坏,坏的是使用技术的人。

事实上,基因技术用于胚胎并不是没有先例,如第三代试管婴儿技术,就可以对若干个胚胎进行遗传学诊断,选择合适的胚胎再移植入宫腔,让不孕不育夫妻拥有一个健康的孩子。

不过,这个技术并不是所有打算做试管婴儿的都可以做,主要针对性连锁隐性遗传病、单基因性遗传病、染色体结构与数目异常等人群。

表面上看来,贺建奎利用基因编辑技术敲除CCR5基因也是为了治病,而且是无法治愈的艾滋病,但事实上,他这项技术太多地方经不起推敲。

首先是,编辑CCR5基因真的能有效预防艾滋病吗?

美国波士顿BIDMC医学中心博士后王宇歌表示,中国艾滋病病毒主要流行的是AE亚型,占比为46%,同时发现该毒株X4嗜性,该毒株需要编辑CXCR4基因,也就是说贺建奎敲除的CCR5并不能帮中国预防艾滋病。

「不一定预防艾滋病」还不是最糟糕的结果。

糟糕的是基因编辑一旦参与则不可退出,影响也是不可逆的。CCR5这一人体正常基因缺失后,人体可能无法抵抗流感之类的病毒侵袭,而基因编辑存在脱靶效应,这种情况会给露露和娜娜带来什么风险更是不可预知。

▲ CCR5。|图:wikimedia

虽然贺建奎称「自己用下半辈子为基因编辑婴儿负责」,但知情同意书却有大量的免责条款,所谓的「负责」显得十分可笑。这也不得不让人怀疑,贺建奎是利用了艾滋患者的恐惧心理,才让7位夫妻同意入组。

每项人体临床试验在正式开展前都要报伦理委员会审批,网络流传贺建奎开展研究《深圳和美妇儿科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查申请书》,但医院表示和贺建奎没有合作,其中的7人签名均被当事人否认签过,被外界怀疑是伪造。


▲ 媒体在网上披露的医学伦理委员会审查申请表。|图:中国临床试验申请中心

技术和流程上的问题来自贺建奎的疯狂,但最终买单的是被「编辑」过的孩子。露露和娜娜是否能像正常孩子一样健康长大,还要打一个问号。

即使跳过这一环,假设此次基因编辑100%成功了,但露露和娜娜依然逃不开由伦理或人类福祉视角展开的争议。

基因编辑,会让人类更美好吗?

和试管婴儿在若干胚胎中选择一个合适的胚胎不同,贺建奎利用基因编辑技术是直接修饰了某个胚胎中的一个基因。

人类在自然进化中有基因突变的情况,但露露和娜娜基因的改变是人为的精准干预,这已经违背了人类进化的自然性,当她们有了后代,修饰后的基因将慢慢融入人类基因池。这到底会带来什么影响,恐怕只有未来才知道,但未来到来之前,总是让人不安。

更重要的是,如果现在一个贺建奎钻空子做基因编辑婴儿,那明天是不是就有人通过基因编辑逆天改命?像霍金所预言的那样,通过基因编辑改变容貌,改变智力,优化基因,延长寿命,有一天实现永生,甚至利用胚胎制造克隆人?

这种存在于科幻电影里的情节似乎很酷,但正如中国科学院院士、同济大学教授、细胞生物学家裴钢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所说,人之所以为「人」,是经过亿万年的进化,但是今天已经发展出这样一个技术,「人」可以改变自己了,也许改变的初衷都是为了「更好」,但是谁知道什么是「更好」?

「法律可能会禁止对人类做基因改造,但是一些人可能抵挡不住改善记忆、抗病力、寿命等人类特征的诱惑。」霍金在预言中还说了这么一段话,如今基因编辑的潘多拉魔盒已经打开,露露、娜娜这对双胞胎姐妹和全人类面前都是一团迷雾。

未来已来,你我该如何自处?

2013年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达拉斯买家俱乐部》,讲述了一名叫罗恩的艾滋病患者通过走私给自己和病友提供不受认可的非常规疗法,最终受到监管部门和药企的「为难」。

影片的最后,双方对簿公堂,法官的一段总结意味深长:有时候我们的法律制定得不合情理,如果一个人被确认已经病入膏肓,他们应该有权使用任何他们认为会有帮助的方法,但法律不是这样。

在一个自由而开放的社会环境,个体诉求需要也应该被满足,但个体又从来不是大海中的孤岛,社会乃至整个人类整体的诉求也必须纳入考虑,这是电影中法官所说的法律,也是基因编辑婴儿事件中所探讨的伦理。

 

▲ 国家卫健委对事件作出回应。|图:国家卫健委

基因技术不是洪水猛兽,或许在某个社会阶段,基因编辑技术被证明有效而安全,被放开用于治病救人,但在如今的社会进程,因为太多未知因素,「禁止人类胚胎基因编辑」依然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批判的讨论意义重大。

英国诗人约翰·多恩曾言,「我包含在人类这个概念里,因此我从不问丧钟为谁而鸣,它为我,也为你。」法律和人情、伦理和风险,其中的平衡点始终是动态的,也始终是需要人类共同探讨的话题。

我们最担心的是,有一天当露露和娜娜长大,这场争论会不会硝烟再起,两个或健康或残缺的女孩,会不会重新被裹挟到这个在劫难逃的舆论场?

 

内容出品:39健康网

数据支持:健康中国指数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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