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镜里爱恨持久战

　　爱情还是表情？

　　我问眼前的这位太太：“你知道什么面部表情最伤害婚姻关系？”她毫不犹豫回答：“是愤怒，悲伤的表情。”她丈夫也毫不犹豫补充：“是不屑的脸！”我想：怎么他们全部都猜中了？赶快问：“是你们看了那份有关面部表情与婚姻关系的报告吗？”他俩都没看过，只是猜想罢了。太太指着丈夫说：“你看，他的表情就老是那么不屑，一副尖酸刻薄脸。”

　　尖酸刻薄脸，的确是婚姻的克星。

　　我去年到台湾讲学时，也曾碰到这一对夫妇。当时只觉得这位太太有万分的苦涩和愤怒，不停数落丈夫。表面看来，总觉得这位太太过于激动。今年回到台湾，又见了这对夫妇一次，这次看得仔细。原来先生真的是满面不屑。妻子的一言一动，他都没有反应，但是满脸不屑之情，却是一目了然。这种表情，足以让任何正常人发疯，怪不得太太越讲越气，力竭声嘶，控诉着婚姻的不幸。我开始好奇，她独个儿怎可以说个不停，原来我们都看错了。她并非独白，她其实是在与丈夫对话的，只不过她用的是语言，而他用的却是无声胜有声的“尖酸刻薄脸”。

　　给婚姻的表情打打分

　　从夫妻的表情看婚姻关系的盛衰，是现代婚姻辅导的新玩意。而且不光是用眼睛观察，美国很多婚姻研究所，都备有测量面色表情的精密仪器。如果你想知道自己与另一半是否表情配搭顺利，可以做个面试。测量师会让你们二人面对面交谈，谈什么内容都可以，然后用大特写把两人的面目表情录摄在同一银幕上面，以作比较。另外还有测量师用电脑记录你们的谈话内容及表情反应。然后做出比一匹布还要长的电脑资料，详细记录了被测试者的全部应对。原来人类的面容是会说话的，眉毛一蹙，嘴角一牵，鼻孔一歪，眼神一闪，牵动任何一处随意肌或不随意肌，都会发出千言万语，比语言的表达力更为强大。这些专家认为最伤害婚姻的表情，就是愤怒、哀伤及不屑。上述的夫妇一猜就中，可能是因为他们两口子实在是在这些表情下生活很久了。妙的是，他们例举的不是对对方面目表情的不满，而是自己最常挂着的表情，如此自知之明，应该是可造之材，怎么会把自己的婚姻推入死角。太太说，那是因为一种梦幻的失落。原来来自富有家庭的她，下嫁了这位备受家人反对的男人，觉得为了他做了很多牺牲，对方却毫不领情，甚至成为打老婆的男人。丈夫却说，娶了妻子之后，每有不妥之处，对方便不停投诉嫁错了人，无法让她停口，惟一办法就是让拳头说话。一晃15年，一对痴男怨女，男的虽然已经停止使用暴力，女的却仍是舌不饶人，悲哀与愤怒混淆不清，让人不忍目睹。每每此时，丈夫便报以不屑之情，其实这种表情，同样是一种对老婆的暴行。

　　爱情总有最初的起点

　　我问太太：“最初欢喜他什么？”她说：“觉得他很体贴。”“你呢？”我问男人。他说：“那时的她很可爱，身材很性感。”太太忽然娇滴滴地说：“那时我只有100磅重。”怎么一段心甘情愿的爱情会弄到如此不堪的地步。这对夫妇其实很年轻，但是两个人却好像都已经历尽了沧桑。　　女人也许是长期生活在失望与哀伤之中，被愤怒折磨得面目狰狞，男的却是一脸无奈，惟一表情转变是由无奈变成不屑，尤其是当太太与他交谈的时候。碰到这样的搭配，不用测量设施，也不难观察他们面部表情的微妙之处。我看太太虽然对丈夫咄咄相逼，心态却好像仍然十分纯情。忍不住向她说：“你是否一直喜欢看琼瑶的小说？”没想到丈夫立即哈哈大笑：“我也就是这样说过，她以为结婚十多年，仍是爱情小说。”我不想我的话被他用做讥笑老婆的武器，赶快改口说：“那么你怎么把她变成婚前的状态？毕竟她嫁你的时候是纯情的！”妻子立即喜上眉梢，原来她的样子的确是可以十分甜美的。

　　婚姻是一种需要更新的程式

　　婚姻是个二人组合，本来一个我，加上一个你，找到自己的心上人，应该是天大的喜事，什么时候却变成了痴男怨女，只知道给对方脸色看？他们的子女，又会在怎样的环境下成长？我有一个厌食症的病人，每天醒来问候母亲的第一句话常是：“你的脸色太难看，能不能松弛一点。”母亲听后当然怒气冲天，问女儿：“我脸色难看，关你什么事？”母亲不知道，她的脸色好不好看，真的是与女儿有关系，试想想，天天看着母亲，一脸怨气，这样的环境让孩子如何忍受？我最近做了一个小小的测试，让自己的学生回忆在自己成长的过程中，父母亲对他们究竟有些什么影响。有趣的是,问卷收回来后，三十几个学生当中，有90%以上的都说父母之间矛盾甚多。婚姻不和，似乎是我们上一代的普遍家庭现象。不和的父母，无论是冷战还是热战，都不会有好面孔看，偏偏是夹在中间的子女，又会很自然成为父母关系的观察者，ParentWatcher是孩子自然发展的角色。尤其是父母哀伤的面孔，会给孩子带来极大的恐惧。上一代的父母，总以为婚姻不比儿女重要，但他们不知道，没有好婚姻，儿女往往就要对着愁眉苦脸成长。

　　这一代的父母，对婚姻的素质有一定的要求，但是遇到事与愿违时，又没有好好解决的方法。结果弄得怨气冲天，家中没有任何人有好日子过。也许婚姻的悲哀，就是带着爱情小说的憧憬，进入一个不受控制的世界，沧海桑田，人老了，长胖了，不再是旧时的我，但是心境却好像没有改变，依然以旧日遐想，度量现实的生活，结果只会发觉处处不对劲。

　　婚姻是不可以如假包换的，发觉货不对时，如果不打算退货，就要学习天天照镜子，清除所有悲哀的脸，愤怒的脸，不屑的脸，尤其是尖酸刻薄脸。

（实习编辑：邓碧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