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心脏

　　可能因为我还是30出头的样子，我还不完全相信和我最亲近的人会遭受到疾病和死亡。但是在2008年，在我父母从俄罗斯迁居到布鲁克林布莱顿海滩（大西洋边缘的一个俄罗斯居民区）之后不久，我开始怀疑我可以再庆祝父亲节了。

　　我开始注意到我爸变得脸色苍白。他对车展、烤鸡、3D电影的热情不减，但是当有人在晚餐的时候开了一个玩笑的时候，我和我妈都笑得满脸通红，他还是苍白得像裹尸布一样。看着他在笑着，但是不会脸红，我感觉像在看着一具尸体正在形成一样。

　　我父母之前几年一直努力迁移到纽约以便和我住得近一点。他们受够了电话和Skype【1】，以及我罕见的回到彼得罗扎沃兹克（我的家乡，靠近波兰边界）。他们也受够了依靠微薄的政府养老金生活，受够了现在属于一群混蛋和政治寡头的 "新“俄罗斯。

　　当他们最终到达这里的时候，我妈坚持要和我爸一起去看一下家庭医生。我父亲大为光火：”我现在62岁，一直以来都健康，一直会健康下去，用不着医生。”但是，妈直接给他致命的一击。“如果你不去体检，”她跟他说，“我就去乘飞机回俄罗斯。”结果他就去做了体检，他从来就没有机会争赢。所以当他从粉红，变得苍白，再变得灰白，我知道他至少需要看一下医生了，所以我叫他去了。

　　他进去做了一个检查，结果医生直接把我们送出来，让我们到曼哈顿【2】上城西边的一个紧急医疗室。

　　当我正在填充表格的时候，两个紧急医务人员推着一个医疗车经过我，一个妇女痛苦得弓曲了起来，她的脸在她的头颅上紧绷得像一个不合适的面具一样。她哀求他们让她死掉。“太太，我们不能这样做，”一个人回答说，并把她的担架推到最后一个没有被占用的病床上。嗯，我得准备好应付接下来的夜晚了。

　　一个护士走到我们面前，然后问我父亲是不是胸口疼痛。

　　“是的”他回答。

　　“呼吸困难吗？”

　　“是的”

　　“头晕吗？”

　　“是的”

　　护士给了他一把药片，我父亲一口气吞了下去。

　　“所以你父母喜欢这儿，在美国?”护士问我，我把问题翻译给我妈听。

　　“不知道”，她用俄语回答。“我们住在布莱顿海滩，我们不去美国。”

　　“是的，”我对护士说，“他们喜欢这儿。”我们都微笑了，我父亲举起了两只大拇指。

　　“不会太久了，”护士说。

　　“我们很乐意等待，“我说。我当时很饿。烦躁。恐惧。

　　3个小时后，护士把我父亲带上楼。时间如龟速。到了午夜，当肾上腺素把我的身体都挤干的像一个冻结的时候，一个充满生气的印第安女人从绿色灌木从中走进等候室，手中握着X光片。

　　“嗨，我是心脏病专家主任，”她说，“你父亲的两条血动脉已经堵塞了90%了，但是这一条，”他把X光片反转过来，“已经100%堵塞了。你父亲仅仅依靠了心脏功能的10%在活着。他今天几乎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