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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为艾滋病人接生都是一场冒险,虽然穿上了密不透风的防护服,虽然戴上了两层,甚至三层、四层的手套,但谁也无法彻底避免意外的发生。”
然而,谈起那一幕幕惊险的手术情景,禤庆山却是一脸的平静和淡然。但说到如何把艾滋病母婴垂直传播阻断科研项目做大,做深,他却难掩兴奋:“现在,为艾滋病孕妇接生已经成为我的追求和准备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了,我期待着自己能研制出完全阻断母婴传播的基因药物,能把母婴传播率降到零,能让更多无辜的孩子顺利降生……”
10年来,禤庆山共为30余名艾滋妈妈接生。到目前为止,除了一例母婴阻断失败,一例失访,其余的宝宝都很幸运地躲过了艾滋病病毒的侵扰。
首次接生装备:头盔加雨衣
“虽然给那么多艾滋病妈妈接过生,但最难忘的还是第一次的情景。”禤庆山说,那是1999年,一名艾滋病妈妈快要临盆,由于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没有妇产科,禤庆山只好带着几名同事赶过去支援。“在此之前,艾滋病对我们来说还是很遥远的事。突然间却要面对艾滋感染者的血和羊水。”
禤庆山回忆说,给艾滋感染者接生,这在当时等于是“第一个吃螃蟹”,所以,手术流程应该怎么设计、怎么做才能防范医护人员受伤感染,完全只能靠医护人员自己的经验和智慧来决定。由于没有专门的防护服,到最后“登场”的时候,医生们想出一个妙计,把摩托车用的头盔戴在头上,以保护暴露在外的眼睑,身上穿着雨衣,脚上穿着高筒靴,手上再戴上几层橡胶手套,就这样从头“武装”到脚。
每一台剖宫产手术都要用到很多刀、剪等器械,在主刀医生和助手之间递来递去,难免会有点磕碰。做手术被刀子、剪子、镊子磕出伤口出血,这对医生护士来说是常有的事,可是,给艾滋病感染者做手术,医护人员接触到病人大量带有病毒的血和羊水,这时候一个小的伤口都是致命的。
第一次接生之后,禤庆山开始总结摸索防止术中感染的经验。“现在我们做手术已经有防护衣了,手术时还会戴上护目镜,再也不用头盔和雨衣了。”之后,禤庆山又在手术中设立了一张“隔离台”。“需要递送的刀剪器械不再在医务人员之间直接传递,都先摆到台面上,然后再从隔离台上拿取。这样一来,就能避免传递交接中被利器碰伤、划伤的意外了。”禤庆山说,如果以后有精力,他想设计一种“子母器械台”,污染过的刀剪摆在一层,消过毒没用的刀剪摆在另一层,上下两层装上滑轮,这样既卫生,又能完全避免递送手术刀具受伤的风险。
血污针头插进医生脚指头
“为艾滋病孕妇接生,决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行动。”禤庆山说,他们是一个团队,除了主刀是他自己,还有助手、麻醉医生、儿科医生、护士,一共七八个人。“每次接到有艾滋病孕妇需要生产的通知,都是我先去会诊,评估她们的情况,需要采取哪些措施。到了正式手术当天,我们的‘小分队’就会集体出动,一起到广州市第八人民医院给产妇做剖宫产手术。”
在为艾滋病孕妇进行的数十台接生手术中,禤庆山和他的队员们,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与危险擦肩而过。有一次,他们为一名产妇接生,禤庆山顺利地把孩子从母亲的子宫里取出,守在一旁的新生儿科主任李坚马上接过婴儿,给他喂服阻断艾滋病感染的药物。突然,大家被李坚的惊叫吓了一跳:只见李坚举着已经脱下了橡胶手套的左手,上面挂着一道刺目的血痕!“凶手”是一块小得几乎看不见的玻璃碎屑。这意味着李坚已经发生了职业暴露,他极有可能被感染。
“还有一次更惊险。”禤庆山说,一位进入手术室帮忙的医生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掉在地上、沾有艾滋病孕妇血污的针头。由于医生进手术室穿的都是拖鞋,结果针头直直地插进了这位医生的脚指头。幸运的是,最后这两名医生都逃过了艾滋病的“召唤”,在之后半年和9个月的艾滋病毒检测中,结果都是阴性。
吃不吃药都听他指挥
碰上这些在手术中出现的职业暴露,禤庆山每次都做好了准备。“职业暴露的预防药物每次都会摆在手术台旁边,一旦暴露,4小时内吃药,连续吃3周,就能把风险降到十万分之四,但不能保证百分之一百。”然而,很少医生能真的坚持吃3周药。“因为这种药的副作用很大,服用后会出现呕吐、眩晕、无法进食等症状,那种痛苦的程度,曾经有医生说过‘宁愿得艾滋病也不愿意再吃了’。”
因此,禤庆山的工作又多了一项:给出现了职业暴露的医生、护士们作风险评估,分析暴露发生的时候,医生被感染的几率有多大,到底要不要吃药。记得有一次,一位外国产妇在出租车上临盆,司机把车停在妇婴医院门口冲进急诊室大喊“救命”。当时值班的几位护士马上冲出医院,为产妇接生。“一切都做得熟练而完美,可万万没想到就漏了一项:情急之下没有戴上手套。”结果后来,这名产妇的血液检验报告发现艾滋病抗体呈阳性,“护士们的手都直接接触过她和胎儿的血液,万一手上有伤口的话就极其危险。”那天以后的好几个晚上,禤庆山都接到了姑娘们哭着打来的求助电话。
自掏腰包组织“艾滋妈妈”聚会
经常为艾滋病妈妈产检、接生,禤庆山在圈内渐渐成了“名人”。全市妇幼保健院、疾控中心乃至市第八人民医院的医生一旦发现艾滋病孕妇,首先就会想到禤庆山,给他打电话。
“艾滋病妈妈都很不容易,她们在经历妊娠期不适的同时,还要同时服用副反应极大的抗病毒药物,以尽量降低体内病毒水平,让母婴阻断成功率更高。”禤庆山说,曾经有一个艾滋病孕妇,服药第二天就哭着打电话给他,说头晕得天旋地转、非常难受。
后来,他想到一个办法,把刚刚生完的艾滋病妈妈和正在经历怀孕的准妈妈召集到一起,让她们之间互相安慰、互相传授经验。“记得有个艾滋病妈妈,当时非常痛苦,已经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了,但听完其他艾滋病妈妈的劝导,第二天就决定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就这样,通过一次次的聚会,艾滋病妈妈的经验像滚雪球一样传了下来,像产后带有病毒的恶露怎么处理、抚养宝宝时如何防止传染给婴儿和家人等问题,艾滋病妈妈们通过交流,都处理得很好。
“每次聚会的时间、地点都不确定,有时是公园凉亭,有时是茶楼。至于费用,要么从科研经费里挤一些,要么就是我自己掏腰包算了。”让禤庆山欣慰的是,聚会的效果很好,很多艾滋病妈妈因此而相识,她们甚至建立了QQ群相互联系、互相鼓励,共同分享难以向别人述说的烦恼和欢乐。
对话禤庆山
像禤庆山一样,长年累月和艾滋病人接触,而且还要为她们接生、动手术,还要和她们做朋友,帮助她们……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动力让他能一直坚持,坚持做一件在常人眼中充满了危险和恐惧的事情呢?记者和禤庆山对话其中一个片断或许能帮助我们走进他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