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天空更灿烂

　　妈妈说，好男人不多了

　　我家是传统的工人家庭，父母对我们三兄妹的家教很严，哪天回家晚了必须拿着老师批的条子才能进家门，否则就会遭一顿骂。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我一直很努力，各门功课都不错，书法、绘画之类也经常能拿各种各样的奖。总之，我是大人们公认的乖女孩。

　　我是1990年从学校毕业的，那时候国家已经开始慢慢不包分配了，工作都得自己找，我这方面的能力比较强，很容易就在一个当时很红火的商业部门找到了工作。一同参加工作的同事都要到柜台去当营业员先锻炼，只有我，凭着能写会画，直接就进了经理办公室做文职工作。

　　父母一直都觉得我很优秀，对我的婚姻大事也抱有很高的期望值，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妈居然一手包办了我的婚姻，现在说出来都没谁会相信在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里居然还有这种事。但这事就出在我家了。

　　我妈是从征婚广告上相中加德（化名）的。加德当时是个小公务员，在一家报纸上刊登了征婚广告。他对女方开出的条件很高，要求身高在1.65米以上、长头发、身材和容貌都要好，还要有大专以上学历。我妈看了他登在报上的征婚广告后，觉得他条件不错，而且我也合乎他的要求，就开始跟他通信。这一切都是瞒着我进行的，我妈和加德联系几个月之后，才通知我说，给我物色了一个对象，让我去会个面。我虽然意外，但还是乖乖地去了。

　　我和加德第一次见面是在武昌桥头。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虽然身高有1米76，但是戴着一副镜片厚得吓人的眼镜，而且不修边幅，邋遢得很，这都是我不喜欢的。这次约会后，我决定不再理会他。没想到，他竟然直接找到我的工作单位去了。我怕闹到单位里影响不好，每次他去找我，我不得不迁就他赶紧出来。

　　我们之间的交往让我渐渐了解了他的一些弱点，这让我对他更没好感了。

　　他出生在农村，这本来没什么，但他以前却一直隐瞒这一点。而且他爱耍大男子主义，每次约会都是他定地点，一旦我稍有迟到，他便会大发雷霆。

　　我跟加德在一起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我妈一个劲地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我妈说：“加德人还可以，工作单位也不错，又肯上进，有事业心。现在好男人已经不多了，像他这样一心喜欢你的更少。你都20多岁了，再不嫁出去，只怕再也难得碰到这种好男人了。”妈妈苦口婆心地劝，再加上我自己工作的圈子里也没有多少可供挑选的合适对象，渐渐地我开始尝试着接受加德。加德又是那种很会哄女孩的男人，因此我们的关系就渐渐好转了。

　　1993年元旦，我和加德结婚了。可是没过多久，我们之间的矛盾就出现了。

　　为生儿子，他要给女儿办残疾证

　　婚前我们曾有约在先：我俩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夫妻之间即使有矛盾也不要打架，更不应闹到双方父母那里去。但是结婚仅半年后，他就为一点小事跟我吵了起来，吵着吵着就开始动手打我。当时我已经有了5个月的身孕，他把我猛地一推，差点让我撞到墙上。打完后，他竟然打电话给我爸妈：“把你家姑娘领回去！”我一气之下到娘家呆了好几天才回来。从那以后，他就变得喜欢动手打人了。有了这个开头，以后他动不动就是这样，打电话让我爸妈去领回自己姑娘。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他的一个无足轻重的附属品。

　　女儿欣欣（化名）出生后，他的态度就更加恶劣了。本来我们商量好小孩由他妈来帮忙带，但是一看到欣欣是个女孩，他妈头也不回地走了。我叫他劝一下他妈，他蛮横地让我自己带孩子。我说我也有工作，他就生气地说：“你一个女人家，在家带孩子就好了，我又不是养不活你！”他妈是不识字的农村妇女，我可以不计较，但他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居然说出这种话，让我心寒。

　　女儿一岁多的时候，发生了一次意外。那天晚上，他在家看录像，我在厨房做饭，都没有注意欣欣。欣欣在客厅里到处乱摸乱爬，碰到了茶几上的开水瓶，整整一瓶刚刚烧开的水，全部淋到了孩子身上，孩子的下颚和肩膀霎时被烫得惨不忍睹。

　　在欣欣住院的那段时间，我请了一个多月假，没日没夜地在医院里陪护着，加德竟然不闻不问，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有一天，他终于出现在医院里，手上带着厚厚的文件。我问他来做什么，他说他要和我商量一下再生个孩子的事，还说只要我们能给欣欣办个残疾证明，就能再生一个孩子。我知道他想生儿子都快想疯了，但绝对没想到他居然会在女儿的病床边说出这种话来。我恼恨地说，不想再要孩子，至少现在没心情要。

　　我为自己有这样的丈夫感到羞耻，更为女儿摊上这样的父亲感到难过。想到以后的日子，我不寒而栗。

　　就在欣欣住院治疗的那段时间，为再生个孩子的事，加德不知跟我吵了多少次。就在我们的争吵还没有结果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竟然意外怀孕了，在给欣欣办出院手续的那天，我毫不犹豫地做了流产手术。加德得知我做了流产手术，竟然在路上时就发疯般地打了我。

　　加德终于熬上了副处官职，他给我换了个清闲的工作。但我们的感情却一天比一天冷漠。

　　丁香的眼圈红了。

　　加德本来就从不做家务，自从我做流产手术后，他每天下班回家后就只顾看录像带，要不就是出去打麻将。周末从来不回家，有时通知一声说出去郊区有活动。我劝他：“你是官场上的人，注意点形象，不要让别人在背后说闲话。”他却依然如故。

　　我也曾试着跟他沟通，找点话题聊，但我刚一开口，他就来这么一句：“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样的生活，已经完全没有感情可言，我忍气呑声地维持了好几年。

　　2000年，我觉得该做个了断了。但是，最让我放不下心的是孩子。听欣欣的老师说，欣欣班上的同学，家长有三分之一都是离婚的，我心里又踏实了一点。

　　我向加德正式提出离婚，可是他坚决不答应，说这会丢他的面子，还说我要想出去就什么财产也别带，一个人滚出去。于是，我在外面租了房子住下来，欣欣也跟我一起生活。

　　2002年2月，在拖了两年之后，我和加德终于协议离婚了。

　　离婚后我获得新生

　　所有见过我的人都说，离婚后，我像换了个人。这让我反思自己10年的婚姻：付出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啊？

　　我给加德做了10年的老婆，竟当了10年忍气呑声的怨妇，没想到，一旦离开他，我竟如鱼得水，悠然自在。

　　离婚后，我跳槽到了现在这家公司，公司效益不错，我自己也想过得充实点，每天都在公司里忙到很晚。公司有购车补贴政策，我第一个报名贷款买了车。一方面，买车后生活方便了许多，另一方面，我要证明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现在，除了工作，我一心扑在女儿身上。

　　2004年暑假，我带着母亲和欣欣到外地去旅游了一圈回来，虽然花了不少钱，但却换来了好心情。回来后，我自豪地问妈妈：“您觉得女儿怎么样？”我不是想向母亲炫耀什么，只是想让母亲放心，就算没有男人的呵护，我一样能够活得很好。以前有丈夫，可是，他什么时候陪过老婆孩子呢，更别提旅游散心了。

　　既然丁香和加德离婚后都没有另找对象，我便问丁香，加德有没有悔意。她淡然一笑。

　　去年，他对我说又找了一个女人，还带回老家里去过。可惜那个女人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生育，他便跟人家分了手。

　　我们分手之后，有一次他曾说了一句叫我至今都感动得流泪的话，他说：“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心疼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了。”以前，为了得到他这么一句话，我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为什么他就不能早点有所醒悟呢？为什么非要等到走到了尽头才想到回头？

　　我受到的伤害实在太深了，我花了10年的时间才换来一个男人的这么一句悔话，难道我应该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待他改变吗？

　　丁香接了一个电话，是她妈妈打来的，说那边停电了，欣欣正在写作业，等着妈妈接她回家。丁香表情甜蜜地递给我看她的手机，手机外壳上有张大头贴，是丁香和女儿欣欣的合影。母女俩笑得很灿烂，小欣欣长得跟妈妈一样漂亮，脸上已看不到烫伤的痕迹。我真心希望，这对母女身体上和心灵上的伤痕都已被抚平。

（责任编辑：谭静宇）